地上的书是有两本杂志的封面都是清凉的女性,其他的书有一本是三国演义,还有一本是如果挣得人生的第一桶金。

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有些流浪汉会很喜欢看这种成功学。

我记得之前我在地摊上看到一本书名贼拉牛逼的书,叫什么《气功大师独家秘传,教你解决这个世界一半的烦恼》,那时候我余额就十块,那书一本就二十,我借花呗都要买了两本,想着这下尼玛一半加一半肯定啥都解决了吧。

很显然,他除了让我浪费了午餐的伙食费,并不没有其他用处。

“我以前也找过这种地方住,烂尾楼破学校啥的,这种地方没什么人来打扰,也能住下来。”

教室的其他空间都被他堆满了柴火,和一些被拆开的木桌子,这些东西是用来生火的,铁西的冬天会很冷很冷。他的床很干净,用那种大花的床单包裹,枕头是很喜庆的红色。

他在打量那口锅,是那种农村炒大锅饭用的大铁锅老沉了。

“待会把这个带走吧。”涛哥敲了两下,铁锅挣气的发出“铛铛”声,除了有一层油,其他和新的一样。

“这样不好吧,人家的锅。”

“他不会回来了。”

灶台和床垫上都积了一层灰,他确实应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

“他应该会回来吧。”

涛哥没说话蹲下来翻找。

“哥你在找什么?”

“在这住的兄弟应该会留点东西吧,留点钱给后来的人或者一些小工具小刀针线什么的,他要是认字的话有时候没事还会谢谢遗书啥的。

“卧槽遗书,不开玩笑,真写啊。”

“这个没必要乱说,你是得写一下带着身上或者放到长住的地方,写上姓名啥的,不然到时候死在路上别人替你收尸都不知道你叫啥,大多数还是会畏惧吧,担心自己死后尸体发烂或者被小动物乱啃啥的。”

太有经验了,涛哥一开口就是老流浪汉了,语气里竟然还溢出了一丝怀念的感觉,或许是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人吧。

突然外面吵了起来,声音很大让我们不得不去注意,我们走出去就看到两三个人围着工头在争吵,有人把两边都拉住了免得动起手了。

“说好一小时就一小时!你这样干干干到明天去了草!”

“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自己回去,路费你要自己出。”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

……

我们旁边看戏,两个闹事的围着工头吵个不停,最后大家各退一步,那两人一人拿二十,自己想办法回家,工头把两人哄走了,扭头看到大家站在旁边看他的笑话,越是这样好不容易有点地位的人越是想和其他底层划清界限,他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威信,咆哮着让我们回去干活。

我们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的房间。

涛哥这里踢踢哪里敲一敲的,继续翻找,他拉开床头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什么。

“诶,这个柜子是不是有问题,这关不上啊好像。”

“哪里?”

“你看他这个柜子有问题啊,卧槽这关的都合不上这都。”

我们一起把柜子拆开,把那个抽屉拔了出来,抽屉背面是一叠钱,用胶带里面粘住了,还有一小大堆卡片,厚厚的一沓。

“叮叮叮!”

涛哥模仿收银机的声音叫了起来,

芜湖飞起来了,没想到随便这下开宝箱开出头奖了

“让我们看看他都有什么好货,加油卡,琳达蛋糕的优惠卡,还有,这是什么,哦肯德基的优惠劵,看看这个是…………”

涛哥抽出其中一张,突然不说话了,我询问他怎么了,他把卡片的正面给我看了一眼,欢快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卧槽身份证在这啊。”

“啥意思。”

身份证和手机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丢了一样,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涛哥反复翻看了一下身份证,在确认是真货以后我们都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身份证没带走,钱也没拿,他可能是那个了。”

那个了,是我们对死亡的委婉叫法,每年都有很多人那个了,他也是其中之一而已,很多人独居死在出租屋里的不计其数,流浪的,一场雪,一场肠胃感冒都有可能没了命。

很多时候就是吃错了点东西,转眼间,远在天边的死神就近在眼前了。

“他怎么死的啊。”

“谁知道啊,病了呗,去找药可能就没回来,这种人挺多的。”

我从涛哥手里接过那人的身份证仔细查看。

“这人是92年的,靠,湖北啊,跑这么远,跑到我们这了。”

“躲债吧可能,说不定他也是押了阿根廷输的。”

“可惜了,这个逼长的挺帅的。”

“我看看,考,确实帅哦这个人,有点像那个谁,周杰伦。”

涛哥掏出之前剩下半截烟,放到床头柜上给那人点上,想了一会把剩下两根完整的也一并给他点上。

“抱歉了老哥,你这死了,我们还有命要活,你就安息吧。”

我们对着他的床头拜了拜,然后瓜分了他的遗产。

那叠钱看起来多,但都是些散钱零钱,仔细点了一下也就七百块,里面甚至还有好几张一毛,这些钞票无论老旧,都被码的整整齐齐的,人头面一致的朝上,每一个角都被压的整整齐齐的。”

我看到了里面唯一张百元大钞,上面用水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字。

在教员的头像和人民银行中间,他留下了自己的遗言。

————新世界将我们留在原地。

无比赞同。

工头果不其然食言了,开起车就走了,看来工头也打算把我们留在原地了,

他说明天来接我们,活干完工钱翻一倍到两百,剩下的人也没办法,只能找个地方睡下来。

我们躺在死者的床垫上睡了一夜,窗外时时传来呼呼的风声,涛哥不说,但显然是怕了。

涛哥还在那里拜,念叨什么阿弥陀佛之类的狗屁似乎是担心死人缠上他,时不时用他那个漂亮的卡西欧手表看一眼时间,我觉得不用担心,

人死了就变成了肉,不会有什么灵魂的,就像电脑你给他砸了,里面的硬件怎么可能还会幸存。

再说了,真要有鬼,也不该找我们,我们只是拿了他的钱,

可真让他沦落这张床上的,

最后又要他命的,

可都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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