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还在谈论他侄子的事情，这种谈论小辈的口吻让他看起来很老，但是他并不大，甚至不到三十岁。
我们走在路上，不得不谈论钱的事，money，钱，今天的饭钱明天的饭钱，他侄子上学的钱和一会打完酱油工以后要上网的网费。
“你攒了多少了？”
我们走在路上装作无意的问涛哥，存款的话题还是比较敏感的，但好在涛哥对于这个并不是很在意。
“三千七百五这样，下个月再按那个日子给我结钱还能发个两千上下。”
已经不少了，干小工能攒这么多其实不算少了，这只要是和那个网管认识了，他帮人家看场子网费和烟钱都剩了不少。
“那个你侄子学费要多少啊？”
“他一年好像是四千吧，读四年，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算生活费他自己打工挣，要去上学怎么都要两万挂点零吧。”
现实的打击是直白了，即使数学再不好的人也会知道，无论怎么算两万是远比三千大的。
“他家里不出力吗？”
“他爹妈先是去城里打工嘛，就留他一个在村里，卧槽我们那个村老垃圾了什么吊都没有，一零年才有电你说。”
“那他爸妈不出钱啊。”
涛哥吐着舌头，目光看着远处的路灯，这是他在思考露出的神情。
“他爸是去世了好像，不清楚怎么回事心脏病还是啥的，她妈就恶心了在城里找了个男的又改嫁了，重组了家庭又生了小孩啥的，几年没回了，我侄子和我说之前去城里找过他妈，门都没让进，塞了两百块零钱就给哄走了。”
“这样啊……”
“他就给他爷爷奶奶照顾吗，其实也说不上谁照顾谁，他奶奶也是难下地了，互相照顾吧算是，不过他也是真挣钱说实话，农村小孩能这样读书太难了，考了高中，又考上大学，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要是没输光就好了。”
他让我等一下，他嘴里那烟都被口水含湿了也没找到了，他在路边拦了个人，借着火点上了，才和我继续说。
“我们村里人也给他拿钱了，但那个小屁地方路灯坏了也没法修，都是些老人，好在这几年政府给那些老人大两百多的补贴，不然他们自己过活都难，你能指望他们出什么钱，我这些也不够，省来省去连第一年的学费也搞不齐。”
“这样啊。”
“还是得上大学了，多读几年书人生就不一样了，我要是当年多读几年书，现在肯定是大老板了。”
我在犹豫，我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的事，但是天生的侠义精神还是督促我开口。
“要不要我给你借一点。”
我这一开口直接给涛哥逗笑了，这很伤人，因为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你别充这个大头，你这给我借个大几千的，你自己别饿死在家里了。”
我还想接着讲，但涛哥对我摆了摆手。
“不说这个了，这个别操心了好吧，我自己来想办法吧，都会没事的。”
嘴了烟他抽了一半，他看了眼长度给掐，用张纸包好揣进兜里。
…………
我们到了集合地点，胖哥早餐店前面的广场，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老哥在那里等了。
酱油活，意思就是活不大，你打个酱油的功夫就能干完了，一般八点集合，十点多差不多就完事了。对于我们这些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一般是很急的事零时找人又不合算，就在那种打零工的群喊一声大家就都来了，一般是一个人五十一百这样吧，
领头的涛哥认识，去他那里说一声我们就算报到了。
我们马路牙子上找一块干净点的地，蹭一蹭就坐下来了，一直等到七点人才陆续来齐，领头是个胖子，让我们站成一排，然后点了点人数就把停到一边的大巴开过来，我们陆续上了车。
车一直开开出市区了也没见停，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又走了几分钟周围就剩下书看不见房子了，今天多半是骗了，这活干完今天多半是回不去了。
又开了能有半小时吧，到地方了，是个破中学，活很简单就是让我们把宿舍清理出来，铁架床啊柜子全都搬出来，然后就让我们解散了。
这个中学是个矿业中学，学生家长就在矿里挖，孩子带来这里就跟着，这种学校很多是安置工人子女的，后来矿刨干净了，这些工人失业了只能搬走，这些学校也全都空出来了。
翻箱倒柜这这种活，我是最喜欢的，有时候能翻出来点好东西调剂一下生活，我现在在用的那个闹钟和家里那个小炉子就是从一个废弃医院里捡的。
学校很暗，必须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路，我摸到一个门看到是个厕所，就想着进去放一下水。
里面有一些涂鸦爱好者留下的涂鸦，这种涂鸦经常在这种地方出现，像是青春痘一样，经常长在一下阴暗的地方。
墙上还有一些可能是当时学生留下来的印记。
“赵温馨吃大便”
“赵温馨是个不要脸的丑表子。”
这个赵温馨人缘估计很差，这一面墙上能有半面是骂他的，为了合群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我也刻了一段。
“赵温馨得了梅毒。”
我刻完才发现已经有人写过一样了，真是糟糕。
“诶，阿荣卧槽，你赶紧来一下。”
涛哥在叫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是一个教室，和其他的不一样，窗户和们都被用胶带封住了，门还被一个柜子挡住了，我们合力才把门推开。
里面的桌椅都被清空了，在教室的角落有一个床垫，一个用砖头搭的灶台，旁边还有几本零星的书。
这里还有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