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对我如是说,我很敬佩他,因为对待吕这种人我似乎想不出把他的鼻子打破以外更好的方法,愚蠢的勇气最后都会招致祸端。
就算我就给他干挺了,然后呢?然后我还能补两脚给他蹬死吗?
现在时代变了,反抗的方式也应该一起改变,这很重要因为这个世界上值得反抗的事实在太对了,让你加班的老板,偷你论文的导师,从你手机里抢钱的软件,
反抗独裁,反抗暴政,反抗压榨。
这很重要,毕竟学会性你才是算是大人,学会反抗你才能不当奴隶。
九哥坐在台阶上,我们被无尽的无尽的商品包围,我搬走奥利奥的箱子,地板上是永远清扫不干净的污迹,他是被泼洒的饮料被碾碎的饼干各种各样的东西的混合,大润发很大,但我们却连落座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蹲着。
“如果列宁和教员来到这个现在,他们也会选择不同的路线,这个世界是需要辩证的。”
“嗯。”我搜查了一下我空荡荡的大脑以后发问。
“教员是谁?”
九哥看着我露出一副踢到桌角的表情,然后缓缓地摇头。
“韩培荣。”罕见的不叫我阿荣而是叫了真名。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真的应该读读书了。”
他和我东扯一下西扯一下,讲的东西我半懂不懂的,扯了半个小时给我扯饿了,我说能不能暂停一下,下次再讲,饿了。
他让我滚,九哥的话我不敢违逆,我马上滚去吃饭了。
…………
吃真是太重要了,每天就算不干嘛也得吃点好的,美味的食物是我明天继续呼吸最大的动力。
如果干的是体力活那是得整点炸的,油炸在我看来几乎就等于美味,油炸面团子都是香的。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热爱吃高热量食物的猴子容易活下来,
油炸就是热量而热量就是美味。
大润发有那种裹了淀粉然后滋啦啦炸的金黄的鸡翅和鸡腿,这种商品是很紧俏的,所以熟食区员工会特地多炸一点给我们当工作餐,
员工餐不用花钱就能吃,名义上只能吃上午卖剩的东西,但大家都会心领神会的不小心多做一点,这些饭菜其实说破天也只是用些快坏掉的翅啊,腿啊的,但相对于下班后寡淡枯燥的晚餐,
这已经是一种额外的奢侈了,
所谓俗世的幸福感正是这点额外的东西。
这种小小的奢侈一般情况下是没人告密的,因为有人多做了你也会跟着吃。
但人是这样,动物朋友可就不一定了。
王子文朝我们走来,他把手背到身后,那是狗在模仿主人的样子,他把胸牌挂在胸前,他在炫耀那张印着班长的狗牌。他很滑稽,他自己也知道,但是他还在不知疲倦的表演着。
“小王。”
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仰着头走过去看也不看一眼,似乎那不是他的名字。直到别人喊班长好,他才微笑着点头。
我看到涛哥了,涛哥抱着鸡腿在那啃着呢,小王从涛哥身边走过,没和小王打招呼,这逼心眼也是真的窄,很夸张的站住,咳嗽了一下,
涛哥继续吃,
又咳一下。
涛哥继续吃。
小王猛的一拍,然后立刻发问。
“你怎么有这么多肉你从哪偷的。”
涛哥搁那吃着,被一拍差点吐出来。
“干什么卧槽。”
“你这些肉是不是从货架上偷的。”
“你有病吧,这是我的工作餐。”
“我问你话呢,从哪偷的。”
涛哥看他一眼,把筷子一摔说道。
“滚。”
滚字一出,小王直接把餐盘给人踢翻了,淀粉鸡腿鸡翅撒了一地。
他耍完了威风,得意的俯视着涛哥,这还不算完,还想开口训斥几句,当着众人的面就算立威了
涛哥,看着地上的鸡翅,什么也没说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了盘子里,看了一眼小王,他把筷子掰断了转身盯着他。
“客人还在我不和你计较。”
“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王把手搭人身上直接被甩开了。
“不是,我谁你不知道吗?你和一个流浪汉耍威风?你不怕我把你捅死吗?”
我事后曾经问涛哥,是真的吗?你真的打算给人家捅了?
他说他那个时候心里正烦着呢,满脑子都是怎么给侄子筹学费,烦了一天了,大汗淋漓的干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吃点东西还给人踢翻了,是真的上火了,他再讲两句可能真要上手了。
这幅亡命之徒的架势确实可怕,小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看到有人没穿制服,赶紧站起来去拦他,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跑开了。
等小王这个崽子走远了,涛哥拿手随便蹭了两下,把地上的灰拍掉了,就塞到嘴里继续吃。我端着盘中凑了过去。
“诶,涛哥。”
“卧槽,我真的服了,这b怎么这样啊?他什么东西真是的。”
“得势了是这样的。”
“草,我这会真是给他忍了,🐴下回肯定给他治一治这坏毛病。”
他又吃了两口问我下午有没有空,他在群里问到个活酱油活,不过夜两小时收工。
“几点啊。”
“六点多集合吧好像,到时候你下班跟着我就行我带你去。”
“你怎么这么缺钱啊?不会又开赌了吧。”
“我现在赌个毛啊,毛都没有,我拿什么下注。”
“那干嘛要这么多钱。”
“我侄子没啥钱,上不了学啊,这真是难办啊,要办贷款啥的,办不了,说什么手续不通过不知道为啥,我要是能拿一点,别因为这点小钱给人家耽误了。
他勉强吃了两口,把剩下那些推开,摸了只烟叼着了。
“我当时要是押的德国就好了,你妈押德国,我真是这钱随便给他拿,真的。”
赌徒很像独裁者,他们总是对自己的统治盲目自信,他们似乎总是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每当午夜梦回他想的总是怎么那时候不买另一边,而不是我当时就不该买。
“都怪那个几把阿根廷,什么几把啊一个球都进不了。”
“别怪人家吧,我觉得你该怪你自己。”
“为什么怪我?又不是我踢输了。”
他摸了半天还是没找到火,都怪那个逼阿根廷害的我侄子没书读,都怪阿根廷……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反复念叨,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火。
我想拿九哥刚和我讲的话劝慰他,但是支支吾吾说了两句也说不明白,最后也只能都怪阿根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