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香烟味并不能盖住已经满溢的血液的腥臭，随着水龙头被关上，安瑞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后就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我们得告诉警察。”她说。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吸了口烟，夏莉瞥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
“刚刚，在你还在那里傻笑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了？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傻笑？我刚才……呕！”一想到刚才的经历，安瑞靠在墙边又开始干呕起来，但是由于刚才一口气吐的干净，这次只吐出来一些酸水。夏莉看着她这幅模样，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你别溅我身上。”
“对不起……不对劲，你怎么没事。”
“可能是小概率事件吧，你真幸运。”
“幸运你妈，一屋子人全他妈死了，你告诉我，我这叫幸运？”瞪着夏莉，安瑞咬着牙说道。
“哦，那就是不幸。”满不在乎的说着，夏莉抖了抖烟灰。
安瑞突然感觉自己面前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她开始后悔起没乖乖听沃夫冈的话，要是听了他的话，或许就……
她抬头看向夏莉，黑发少女的那一双红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客厅的落地窗帘发呆。
“夏莉？”
“安瑞！别跟过来！”夏莉突然向她吼道，随后抓起一旁的花瓶向落地窗砸了过去，只见窗帘后面一道阴影闪过，可随着花瓶碎裂声响起，落地窗却没出现一道裂痕。
下一刻，黑发少女却把这坚硬窗户撞了个粉碎，之后，便以安瑞无法理解的速度冲向了刚才黑影移动的方向。
面对这极具视觉冲击的一幕，安瑞只好低头再吐一次。
……
被霓虹灯照亮的黑夜中，夏莉面前的黑影以不寻常的移动速度奔驰在屋顶上，眼看和对方的距离越拉越远，夏莉拧下一旁阳台的栅栏用力一掷，随着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响声，那栅栏杆就像标枪一样贯穿了黑影的身体。
没有叫声，甚至连命中的声音也不存在，此刻夏莉的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和周围荧幕上的广告声，如果不是双眼看见，甚至会让人怀疑有没有命中。
随着咔嚓一声，那黑影的身体拧了过来，但由于光线问题，夏莉无法看清他的脸。
“你这个背叛者。”他忿忿不平的说道，却丝毫不像受了重伤的语气。
“高贵的代行者怎么沦落成为人类谋杀的帮凶了？你们不是最瞧不起人类的这份丑陋吗？”少女嗤笑着，黑色的头发在她背后飘扬。
“这不过是又一场交易。”黑影的声音透露着高傲，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夏莉只觉得好笑，便嘲讽道：“瞧瞧、瞧瞧，又是这幅嘴脸，区区一个替补，怎么就这么神气。”
那黑影被戳到了痛处，拔出栅栏杆就扔向了夏莉。夏莉也不躲闪，抬手便将其打飞。
“心态怎么这么差……等等，你这家伙！”她抬起右手，漆黑的义手上沾上了一些白色的物质，“刚才的那一下吗？”皱着眉，她喃喃说道。
“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没什么用，不过最起码还是能扰乱你的判断的。”那黑影说着，便掉下了屋顶。
哪怕知道可能是幻觉，夏莉仍旧向下看了一眼，不错，没真掉到下面去——
而又一眨眼的功夫，她耳边就毫无预兆的响起了直升机轰鸣声。
强光灯照在她身上，一时间晃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下一刻，她就已经被人按在地上了。
“名字！”有人冲着她喊了这么一句。
“夏莉·雨果。”她如实回答。
“这个？”对方的声音变轻了，应该是在和同伴确认什么。
“没错。”
“好，夏莉·雨果，你现在以杀人罪被正式逮捕了。”
九龙市，七月二十四日，晚上九点二十分。
审讯室里，夏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身边有四个警察把她围在中间，而她面前除了桌子以外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被捏碎了的台灯。
她呆呆的抬头看向在天花板上的灯，那灯被砌进了墙里，正散发出白色的刺眼亮光。
她周围的警察不免紧张起来，因为在刚刚，这个人捏碎了面前的台灯，为了避免天花板上的灯再碎掉，他们控制住了这个人的义手。
但是，即便有义手，这个灯也是被特殊加固的，不可能轻易被打碎。
想到这里，在座的警察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沃夫冈和另外一名警察也在这时候来到审讯室外，如果二人再早来二十分钟，就能听见那一声清脆的响声了，不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这份好运。
“沃夫冈警官，雨果小姐可以被无罪释放了。”一旁的警察对沃夫冈说道。
“现场怎么样了？”他抬头问。
“从十分钟前，现场就没有任何可以称为证据的东西了。”一旁的警察意味深长的说道。
沃夫冈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阴晴。
“麻烦了。”他说。
那人听到后心满意足的笑了，“今后也请您继续支持‘清洁工’”
这时，随着一声巨响，审讯室里的灯突然暗了下去。
“哐！”沃夫冈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被四个警察拽住的夏莉，而她则刚刚把血淋淋的左手从天花板上的灯抽出来。
“居然是多个光源，早知道就把线也掐断了。”她有些惋惜的说道。
……
“你他妈不把灯整碎你是会死吗！”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沃夫冈冲着夏莉吼道。
“我告诉他们给我烟了，别说那么多了，给我整根烟。”
“想你都别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出去查个案还能杀人的！”
“我没杀人。”夏莉淡淡的说。
“那监控里拿着个快两米的栅栏杆一下戳死了流浪汉的人是谁？是我吗！”
“沃夫冈，你也太不会做事了吧。政府给你钱花，你居然连城市清洁都做不好。朱雀门这种高端地方怎么可以有流浪汉。”瞪大了眼睛，夏莉故作惊讶的说道。
“每个门都有！只不过没人说而已！”又冲着夏莉吼了一句，沃夫冈捂着自己的头，“不，不对，夏莉，你查到什么了？”
“烟……”夏莉话音未落，门外就探了个头来。
“那个……沃夫冈警官，我可以进来吗？”安瑞有些拘谨的说道。
“哦！安医生！你有烟吗！”看到安瑞进来，夏莉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两眼放光的说道。
“没有。”
“那你还是别来了。”夏莉叹了口气。
“夏莉，那个，对不起。”安瑞小声说道。
“哈？”
“什么？”两人听到安瑞的这声道歉，都惊讶合不拢嘴。
“怎么了？当时太害怕了，情绪有点失控……”没等她说完，沃夫冈就打断她说道：
“等等，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在给夏莉·雨果道歉。”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怎么可能有问题……全他妈是问题！”
“冷静些，沃夫冈，人活久了什么都能遇见。”
“但是……”沃夫冈还想说什么，但安瑞却在他之前开口道：
“所以，夏莉，你知道有关于那个东西的事情吗？啊，警官，您先说？”
“什么东西？”沃夫冈问道。
“要是那帮家伙知道你把他们信奉的伟大神明称为东西……哈，不得把你撕了？”
沃夫冈愣在原地，随后试探性的问道：“该不会是那个吧？”
“菲斯海森，这个你认识吗？”夏莉看向沃夫冈。
“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正常人接触这种东西。”
“于幻境中寻求真实，于真实中渴望幻境，伟大的神祇潜藏于意识的尽头，在尽头的彼岸，古老的神明菲斯海森塑造着甜美的幻境……”安瑞脱口而出，却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说的话。
“看来安医生已经见过祂了，感觉怎么样？”夏莉饶有兴趣的问。
“不怎么样。”
“所以这件事和那种东西有关？”
“回答正确！”她拍了拍手，继续说道：“沃夫冈，把放我东西的包给我。”
“我为什么要被你使唤。”尽管嘴上抗议着，沃夫冈依旧老实的把一个黑色的兜子递给的夏莉。
夏莉倒腾了一会，便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她把手放在盖子上，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算了，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了，没有打开的必要。”她如是说。
沃夫冈看着她，问：“那这和整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有，怎么没有呢？你说的那个神父，他现在在哪？”
“麦尔斯神父现在在教堂附近的警察局。”沃夫冈回答道。
“那太好了，把他带到教堂，我们可以考虑结案了……哦！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沃夫冈，你去……”夏莉贴在沃夫冈耳边说了几句话，看着夏莉，沃夫冈点点头后就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好了，安医生，你现在还愿意陪我再去一趟教堂吗？”穿上风衣，夏莉笑着问。
愣了一下，安瑞说：“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