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茗头抵着窗，侧着细长的颈子，望向外面热闹的人群发呆，目光平静而冷淡，看不出丁点情绪。
耳边嬉戏的声音异常吵闹，久久不停，那些学生家庭美满，家境再差也不至于要孩子出门打工，她和故郁像是两个异类，缩在无人所知的角落里默不作声。
不需要，她不需要这些世俗平庸的情感，再怎么牢固也能因裂缝破碎，她嗤之以鼻。她只要有迎着满世界异样目光仍与她报团取暖的男孩就够了，他们的爱意会根深蒂固，死亡都无法分开。
洛茗转过头，戳了戳趴在桌上的故郁的额角，轻声问他，“在想什么呢，发呆？”
故郁还在发愣，嘴里碎碎念，“不是，我在想会不会有点奇怪，她来帮我开家长会的话……她算是我的家长吗，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谁？”
洛茗好奇地发问，不经意间抬眼恰好看到了走进教室的女人，那张绝美的脸上化了妆，惊艳着每一个注意到的人，成熟妩媚，深沉冷艳，又
过分得年轻，任谁都会想是哪个学生的姐姐。
她特意没穿衣柜里那些昂贵的名牌，选了套朴素又好看的装扮，黑色大衣，里面是深蓝的毛线衫，下身穿着没过脚踝的阔腿裤，长发梳成了漂亮的美人绾，脸上是如化雪春风般温煦的笑。
大方得体，美艳动人，自然而然地成了焦点。
她迎着诸多视线径直走向故郁，男孩呆呆地站了起来，叫了声千歆姐。
“这就是小郁的座位啊，有个这么好看的同桌呢。”她摸着男孩的头，一股子温柔姐姐的做派。
洛茗微微带出点笑，礼貌地回应着，“姐姐说笑了，我这没长大的小女生，哪能和都能给故郁当家长的您比啊。”
云千歆脸色不变，眼角弧度依然柔和，正要开口说下去，被故郁插嘴打断，“千歆姐你坐吧，家长会快开始了，我和洛茗去后面了。”
“嗯，去吧。”
故郁朝洛茗使了使眼色示意，两人离开座位坐进教室后面的几排小凳子，按学校规定，学生要坐后面跟着听班主任的唠叨。
故郁被几个熟识的男生拉着坐到了他们中间，洛茗想伸手拉故郁，但忍住了，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找了个空位坐下。
“故郁故郁，那个是你姐姐啊？好漂亮，几岁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刚坐下他们就按耐不住发问，显然是注意到了他那个过于漂亮的姐姐，云千歆那种与洛茗截然不同的美太过耀眼，引来了太多的关注，于他……不知是好是坏。
“表姐，没什么好提的，年龄我也记不太清了。”
故郁委婉地推开这些有关云千歆的疑问，他不想透露太多，那是她的个人隐私。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亲人，要遵守该有的礼节。
耳边的询问渐渐停了，台上的班主任咳了两声，老练地讲起教育孩子的各种巴拉巴拉的套话，都是老一套的流程，教书多年的王振明早就驾轻就熟。
故郁看着满教室的家长，发现违和地空了个位置，云千歆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他偷偷瞄了一眼洛茗，女孩正低着头，坐姿端正乖巧，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班讲完了那些套话，接着谈起班上学生的成绩，不出意外地表扬了那几个拔尖的同学，当众问起那些家长和孩子的相处技巧。
故郁看到被叫名字的家长逐一站起，荷妤的位子上坐着的是个精心打扮过的中年男人，面相和善俊朗，彬彬有礼，谈吐文雅。
女孩确实有个很好的家世，长辈光鲜亮丽，事业有成，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打断他的腿，但大抵也不会认可他当自己的女婿。
那些名列前茅的名字一个个被叫过，老班特意把最得意的学生放在最后，话里难免几分骄傲，“最后是我们班常列年纪第一的洛茗同学，几次模拟考雷打不动的第一名，洛茗同学的家长……”
他看向教室里唯一的空位，有些尴尬，洛茗前些天就和自己请过假，今天忙起来就给忘了，“洛茗同学家长因为急事今天没来，那就洛茗上来给大家讲讲你是怎么学习，怎么和长辈相处的吧。”
洛茗茫然地抬起头，在众人目光簇拥下走上台，她一眼掠过那些齐刷刷看想自己的眼睛，视线隔着人群定格在故郁身上。
该说些什么呢？那个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称职”母亲？还是几年没见过面，酗酒无能的窝囊废父亲？自己连家长会都没人来开，居然要谈和长辈相处的方法，多么可笑。
细密蜷曲的睫羽落下一片阴翳，清冷的光线划过教室里的人群，她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如暖阳般的男孩，那是她的一切。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技巧，多背多练，就按老师说的那样，成绩总能上去的。”洛茗回到那个乖巧优异的好学生状态，唇角多出一抹万般美好的笑弧，“唯一的不同可能是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支撑鼓励着我一直努力下去，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故郁身上，那笑靥如花似乎是为他一人而绽放。
男孩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停滞了一刹，洛茗口中的话语很是意外，所谓的朋友那么明显，可他不觉得自己对女孩有这样的意义。
乱作一团的心跳不可否认，这是一种令人欢跃的惊喜，他原来对喜欢的女孩而言那么重要，依偎中得到温暖的不只有他。
“至于和家长的相处，前面几位叔叔阿姨也说过了，我就不讲了。”
洛茗礼貌性地鞠了个躬，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下台去，她听到周围多了不少对自己的议论，夸她是学生的榜样，漂亮又礼貌，乖乖巧巧，自己孩子有她一半好就谢天谢地了。
她坐回位置，身边几个女生立刻凑过来问及她那个朋友，她笑而不语，委婉地拒掉这些询问，目光穿过细密的发丝，撇了一眼故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