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茗回了座位，坐在冰冷的椅面上发了会儿愣，她侧过眼看到云千歆和故郁亲昵的交谈，眼中有浑浊不清的浓雾在翻涌。
“小郁的成绩看起来确实不错，有在好好努力呢，今晚要不要姐姐奖励一顿好吃的？”云千歆摸着故郁的头，夸奖他的勤奋。
“不用了吧，我成绩其实也就那样，谈不上多努力。”
“怎么会呢，小郁不要妄自菲薄嘛。”
云千歆目光温和，往班主任的方向瞟了一眼，围在他边上的家长已经离开了，她牵着故郁的手过去，笑着问道，“老师，我想问下我们家故郁在学校里的情况，他表现怎么样？”
王振明看了云千歆一眼，顿了顿，翻开手里的成绩单，“你是故郁的姐姐吧，故郁是这学期刚转到我们班的，成绩还不错，算是稳定，平常表现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这样啊，那小郁他有没有早恋的倾向？”
“千歆姐……”
故郁一惊，侧眼打量着云千歆脸上温婉的笑意，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分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洛茗，故郁却不知怎的不希望她知晓自己和女孩亲近，像是被记大过的孩子害怕家长发现端倪。
云千歆扶着他的肩，让他乖乖站着，像是在逼迫他和自己一起等候班主任的回答，犹如被按着等待法官判刑的罪犯。
“那没有，没听说过，我平时也就看到故郁会和他同桌聊天，还有荷妤，其他就没看到什么女生和他走得近了。”
故郁松了口气，肩上的力道弱下去几分。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不用谢，故郁这孩子挺孤僻的，你有空可以多陪陪他。”
“好的好的，我会的。”云千歆轻轻点头，以示肯定。
王振明接着便离开了，值日生开始工作，故郁回座位收拾好书包，抬眼看到洛茗已经拿着包在外面等他了。
他背上包，看着身旁的云千歆，“千歆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和洛茗去打工，就先走了。”
“姐姐可是请了一下午的假来参加小郁的家长会呢，小郁这就要赶姐姐走啦？”
“什么赶你走啊，我要去上班的。千歆姐你都请假了，跟着我不如自己去放松放松。”
“好好好，小郁真狠心，利用完姐姐就一脚踹开。”云千歆作着哭腔，演着让故郁哭笑不得的戏码。
“那我走了，千歆姐晚上见。”
“嗯，晚上见。”
云千歆目送故郁跑到洛茗身边，跟着女孩快步离开，两人身影从她的眼中慢慢消失，脸上的寒意刹那间凝聚，锋利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锥。
&
寒冬的夜晚格外得冷，刺骨的风咆哮着无差别袭击街上的零星路人，路灯光线斑驳暗淡，几片未落尽的树叶在枯干的枝头发颤。
鞋子里的双脚冻得几乎发白，洛茗平静地走进小巷，能让人瑟瑟发抖的低温仿佛伤不到她，寂夜里格外清晰的猫叫也给不了她恐惧。
走着走着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蹲在墙角盯着她，那双荧亮的猫眼在黑暗中很是渗人，混着凄惨的叫声，足以吓得人落荒而逃。
洛茗慢慢走过去，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猫，毛发污秽杂乱，骨瘦嶙峋，似乎是饿急了，可怜巴巴地叫着，弱小无助。
它在向人求助，但人只会被它吓到，会落荒而逃。
这猫和自己莫名相像，那偏执疯狂的真面目若是被男孩知晓，会不会也害怕地逃离，将她的求救弃之不顾呢？
洛茗不敢往下想，失去故郁的黑暗是她无法忍受的，那疼痛能将她杀死，光是想想便如万箭穿心。
她打开手里的餐盒，放到地上，缓缓推到小猫面前，而后转过身径直离开，不再看它。
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依次亮起，洛茗爬到三楼，拿出钥匙开门，里面意外地开着灯，光线昏黄暗淡。女人坐在桌边，似乎是累极了，仰面朝天，呼吸粗缓。
她听到开门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看着洛茗拎着包一声不吭地走进来，没有和她交流的打算。
女人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瓣，犹豫了两秒，开口问道，“学校今天开家长会？”
“嗯。”洛茗冷冷地回了一声，没有看她，自顾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没告诉我？”
房门打开，洛茗没有走进去，站在门扉里，偏过头，声音清冷如水，“反正你也不会去的，不是吗？你又不关心这些，自己快活就够了。”
“你！”女人蹙紧细眉，咬住了牙，却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反驳的资格，找台阶下似地堪堪吐出来一句，“我是你妈，你怎么说话的。”
“那您这个母亲还真是称职，我猜你连我高几了都不知道，是吗？”洛茗毫不留情地嘲弄，坐到床边脱鞋脱袜，准备洗漱。
“当初是你自己说要跟我的，你是我生的，你现在敢这么和老娘说话，反了你了。”
女人似乎是火起来了，用力拍着桌子，气呼呼地站起，走到洛茗面前，抬起巴掌作势要扇她。
洛茗依旧冷淡，仰起脸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映着女人躁怒的脸，手上不动不挡，毫无惧意。
氛围静滞几秒，这巴掌终是没有落下来，女人自知理亏，收了无能的火气，俯视着正在脱袜子的洛茗，女孩不带感情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感谢你愿意收留我，所以我尽可能没给你添麻烦，你给的，以后我会尽量还给你。你既然那么不关心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无所谓的家长会那么上心？仗着女儿成绩好要去出出风头？哦，你应该也不知道我成绩怎么样。”
洛茗穿上冰冷的凉拖，娇嫩软糯的脚丫几乎失去了知觉，全身止不住的冷，但仍用着高傲的一面面对女人，不显露一点狼狈。
“随便你，搞得老娘想管你一样，丫头片子。”
洛茗没有再回话，踏着拖鞋从女人身旁走过，进了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