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澈近乎呆滞的样子，苏雨织噗嗤一声笑出来。
“发呆干什么？”
“没事。”江澈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苏雨织说着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底忽然尤其的不安，他除了窥见苏雨织眼眸里的冷冰，又看见了她眸子里的茫然。
他说不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当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苏雨织点的东西已经都上来了。
说起来好像真的很窘迫，十九年来江澈吃过的豚骨拉面是汤达人，还是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好像店里面的确实会更好吃，鹅肝手握也很好吃，他吃的北极贝是苏雨织替他蘸好，然后夹着筷子凑到他嘴边的，芥末冲他的眼泪直掉。
“要不要那么夸张？”苏雨织看着他眼角的眼泪，此刻笑的很没心没肺。
“真的好辣。”江澈这么说着，可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吃完休息一会儿以后，陪我去喝酒吧？”
“酒吧？”
“清吧，我不喜欢夜店，太吵了。”
挺好，江澈也不喜欢夜店。
苏雨织的东西只吃了一半就饱了，她还把一人两个的鹅肝手握给了江澈一个，因为她觉得不太好吃，有点腻，江澈都通通吃掉了，如果不是害怕在她面前像是饿死鬼投胎的话，其实苏雨织碗里没吃完的面条他也能吃掉。
晚饭后外面又下起了雨，江澈为苏雨织撑起伞，苏雨织躲在他的伞下，走了几步以后，她忽然说，“喂，江澈小朋友。”
“怎么了？”
苏雨织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可好几秒以后，她却又摇摇头，“算了，没事啦。”
“说话说一半的人，好过分。”
“一会儿喝酒告诉你嘛。”
苏雨织轻哼一声，和他一起上了出租车，两个人都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苏雨织打开了窗户，任由窗外的雨丝飘落下来，窗外的风吹起她漆黑的长发，江澈坐在另一边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眸子孤孤单单的。
即便两个人是一起逛了一整天，可好像你从来都没能窥见她内心一点点，反倒被她破防了好几回。
如果你也能窥见她内心的话，是否你就有机会距离她近一些了呢？
改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一个自己的舒适区里待着，改变就意味着杀死过去的自己，意味着要去面对陌生的一切，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了，如果寻求改变以后，再被扎上两刀，那种绝望真的会让人想要死掉的。
江澈就这么望着苏雨织的侧脸，而苏雨织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的眸子望着窗外的风，好像风在她的眼中具象化了一般。
江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月白发来的消息。
“要玩游戏吗？”
江澈迟疑了一下，“我还在外面，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玩。”
“哦。”月白回应了这么一句。
江澈试着给她回了一个猫猫表情包，可月白那边却没有了消息，他忽然有些不安，其实他不想去酒吧了，也不想再坐在苏雨织的身边了，他坐在苏雨织身边就会忍不住的开始渴望，可他知道一旦开始渴望就是痛苦的开始，他更想回家和月白一起玩游戏，和月白玩游戏很开心，就算月白不开麦，他一个人也可以对着月白说很久很久，反正月白都会很认真的听。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希望呢？希望就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如果从来对任何事都不抱期望的话，人生就不会痛苦了。
这是江澈一直以来的生存准则。
分明你也杀掉了你心中对颜幼临的所有幻想吧？可为什么面对苏雨织的时候，你却又总忍不住去想呢？是因为她的吻吗？是吧？是因为你寂寞了太久吗？是因为接吻时候大脑分泌的激素吗？是因为你本能的欲望吗？
为什么会忍不住幻想呢？为什么竟然真的开始奢求改变了呢？为什么……要面对痛苦呢？
江澈打开了窗户，认真的吹着窗外的晚风，时间在此刻又不知不觉间流逝，出租到了地方，苏雨织付了打车钱，和江澈一起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恰好楼下有还共享雨伞的地方，苏雨织把伞还了，然后和江澈一起上楼，电梯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变得很奇怪，到了酒吧里，苏雨织领着江澈到了角落里的位置。
这是家尤其安静的威士忌吧，客人并不多，光线稍稍有些昏暗，桌上点燃了蜡烛，侍者来到两人身边，半蹲着询问喝些什么，苏雨织看向江澈，“我帮你点了？”
“好。”
苏雨织点了两杯尼格罗尼，加苦。
这个地方的装修看上去就好贵的样子，包括两人现在坐着的椅子，江澈稍稍有些局促不安，苏雨织似乎察觉出来了，笑着说，“喝一杯以后就好了。”
“你常来吗？”
“唔，算是吧，我酒瘾比较大的。”苏雨织轻声说着，她的身子朝身后靠了靠，将修长的白嫩双腿交叠起来，“我刚才在楼下想说的是……或许你只是缺少一点点爱。”
“嗯？”
“被爱会让人变得自信哦。”
“嗯。”江澈点了下头，苏雨织察觉到了他眼睛里的敷衍，于是不再说，或许江澈这不是敷衍，是逃避，可苏雨织不在乎，总有一天他会开始渴望改变的。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逃掉的，因为他是她选中的目标。
从询问他是否要接吻，而第二次他动摇了，亲吻到她嘴唇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被苏雨织注定。
我没有骗你啊，江澈，这真的是我的初吻。
她望着江澈那稍稍迷惘的脸，真的不怪她把江澈当做小狗，因为他真的很像被雨淋湿的小狗，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总想让人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一下。
从那一次接吻，到这一次的糖炒栗子，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今晚之后，你选择逃离的话，那我就放过你。
如果你最终还是决定试着改变，想要试着抓住我的手的话，那就陪我一起沉下去好了。
反正到时候你也会心甘情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