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瑰应付了许婷一句，又开始和李莲生发消息。
【林瑰：医院见吧。】
他将许婷住院的地址发了过去。
【逍遥小散人：（表情包）】
【逍遥小散人：要跑的距离又多了亿点】
【林瑰：那你来我家之后，再一起去也可以。】
李莲生马上回复。
【逍遥小散人：算了算了，不了不了】
其实李莲生并没有义务过来的，但架不过他确实欠了林瑰很多钱。
所以他现在随叫随到，免费劳动力。
不然李莲生良心受不了。
毕竟林瑰从来没有让他还过钱……
不过大多数钱不能算欠，只能算送。
借口是买符。
当人情送的。
这点事，就算不说出口，李莲生也是知道的。
李莲生悄无声息地穿戴整齐，整理行装，摸黑进入客厅，打开大门，尽量不吵到已经熟睡的妹妹。
然后他轻轻关上门，隐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
许婷看着林瑰，又看向四周。
屋内不大，陈设很老旧，但电视机乃至电脑都一应俱全，而且布置得十分整齐，书架等容易落灰的地方都被清扫的十分干净。
可以看出，林瑰妈妈应该是一个十分细心，甚至有些洁癖的人，这种做事风格倒是和她制定出来的计划很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奇怪，明明今天午睡过了，怎么还是有点困？
现在是下午几点来着？
许婷想要看一下手机。
一摸口袋，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手机。
糟糕，好像忘记带了。
单纯坐着很无聊，确实容易困。
许婷没有多想，开始寻找话题。
“林瑰同学最近有在看什么书吗？”许婷开口，她想要通过聊天驱散困意。
毕竟在家访的时候哈欠连天，太不礼貌了。
林瑰没有犹豫，很快回答：
“最近在复习，没有看书。”
许婷原本想聊一聊书籍之类的话题，结果林瑰的话直接
呃，仔细一想，这很合理。
除了看教材和写卷子，高三生基本是没有任何空余时间和心情去阅读课外书籍的。
至少在许婷的回忆中，她是高考完之后，才一口气将收藏的小说全部读完的。
还养死了十几本一直很喜欢的小说。
有些遗憾，但都过去了，也没有办法。
“那这些书……”许婷站起，看向不远处的书柜。
书架三层，最底下是一些生物医学类书籍，从《家庭医生》期刊和《简单易学的急救知识》之类的保健书籍到看上去十分专业的《奈特人体解剖彩色图谱》。
然后第二层是一些风水玄学类书籍，许婷粗略的看了一眼。
《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手把手教你快速算出黄道吉日》《风水罗盘应用经验学》《破解咒速成快解》……
呃……
第三层。
《360个笑话宝典》《幽默：社交的礼仪》《卡通人物的构图与创作》《烧鸡秘制百法》《钓鱼佬永不空军的秘诀》……
没有分门别类，只是按书籍大小由高到低摆成一排，内容乱七八糟，没有定数。
“这些书，是你母亲在看吗？”
看书，就像看人一样。
不同的书籍可以筛选出不同阅读人群，多种书籍的反复筛选，可以慢慢将同时具有集中相符特质的人，从茫茫人海中打捞出来。
理智、细心、冰冷机械、轻微强迫症，又同时有点迷信和浪漫。
这似乎不像是会集中同一个人身上的品质。
她记得林瑰是和他母亲同居。
如果林瑰母亲是代表理智和强迫症，那林瑰呢？
迷信而浪漫？
林瑰面无表情的脸和淡漠的眼神适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迷信而浪漫？
应该不可能吧？
果然还是很古怪。
在许婷浅略的学生背景资料中，林瑰的母亲似乎是一个从事底层服务业的员工。
说是底层服务业，其实她是具体做什么工作的，懂得都懂。
现在林瑰说他的母亲有事在外，这就很难不令人心生某些阴暗的思想。
照林瑰的话讲，他的母亲已经浪子回头。
但这种事，谁又说得好呢？
许婷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虽然她初出茅庐。
撒谎这种事谁都会做，撒下的谎多了，连自己都可以骗到。
先不说林瑰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许婷宁愿相信林瑰是那个冰冷理性细致的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从来没有顾家过的女人会拥有这样的性格。
至于计划。
打印稿而已，说谁写的都是一样的。
许婷，隐约间察觉到了这个家中的诡异。
林瑰的母亲，就像一个薛定谔的存在一般，永远只存在于谈话之中。
不过通过书籍看人的方法并不准确，或者说，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完美的判断出一个人的品格。
这只是一个毫无事实依据、毫无逻辑推理的判断。
只是一种直觉。
作为讲究事实依据的物理老师，许婷最不相信的就是直觉。
她需要更为清晰，更为实际的证据，才会对一个猜测改观定论。
林瑰顺着许婷的目光和手指方向略一转头，看见摆满书籍的书架。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居然没有将书籍隐藏起来。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反倒是许婷的话让他略感奇怪。
什么叫“这是你母亲在看的书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书都是他在看的？
许婷的问题让林瑰意识到，他完全忘记了，要捏造不存在的母亲在家中的生活痕迹。
“有一些吧，她最近对玄学之类的知识比较感兴趣，算命之类的……”林瑰应付道，他没有把话讲全，但依旧简单勾勒出了一个有些迷信的妇女形象。
“那下面这排呢？”
林瑰嘴角一抽。
不是，有完没完啊？
这些好像是雫送给他的书，他当时想着要是在灭鬼的途中，遇见需要急救的受害人，学点让他们不至于那么快嗝屁的知识也好，于是就接受了。
“我对医学比较感兴趣……”
“如果想学医的话，对分数的要求很高哦……我记得学医的最低分数线好像是……虽然有些晚了，但要是林瑰同学你想学，老师可以帮你补课的。”
许婷说着，看着林瑰有些错愕的神情，又补了一句。
“不收费的。不瞒你说，我以前是我县里面的高考状元来着，高中各科的基础都很不错……”
林瑰觉得，许婷肯定是误会了。
他从来就没有进入大学的想法。
参加高考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执念罢了。
都来高中了，不参加高考，感觉学生生活不太完整。
一开始林瑰是这么想的。
但一系列变化，让他开始犹豫，是否还要坚持下去。
“我不打算学医。”林瑰回复，“也不打算上大学……”
听到这句话，许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怔了两秒，激动地站立起来。
“林瑰，你——”
许婷感觉一阵眩晕，话都没说完，就有些站不稳，一个趔趄，又坐会沙发上。
难道是急气功心？
她感觉自己也不是很生气啊，只是有点难以接受。
思维逐渐迟滞，一旦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困倦就像掉入温水中的墨珠般，快速侵占了整个头脑。
今天的阳光本就不太强烈，强烈的、想要闭上眼睛的冲动让世界变得更加昏暗，连带着面前少年平静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困了？”
就在许婷还有些迷茫之时，林瑰开口。
俊秀的眉眼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却不在像印象中那么干净无害，在逐渐升起的防范心中变得危险起来。
昏暗的房间，孤男寡女，困意……
诸多细小的因素缀连在一起，就像一条笔直前行的列车，轻而易举的冲入最容易得出的结论之中。
许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下药？！”
怎么可能？
为什么？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吃，也没喝水……
“要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林瑰说着，也没有理会许婷质疑却仍抱着一丝希望的眼神，弯腰从沙发底下取出藏好的蚊香盘。
在许婷的视角下，这的确是蚊香盘。
他将蚊香盘托在手上，靠近许婷的脸。
清淡的苦橙味逐渐变浓，清清凉凉，沁人心脾，就好像将灵魂沐浴在清爽的风中，躁动不安的起伏与褶皱都会被抚平。
伴随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意。
就像要飘起来一样。
这时答案已经很明显，正是这叠“蚊香”让她困意泛滥。
许婷并不想睡觉，但困顿的大脑已经让她忘却了如何进行行之有效的反抗，她竭力抬头，想离那盘“蚊香”远一点。
“呼。”
许婷看见少年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坏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吹气。
轻纱般的烟雾拂过她的脸庞，清甜浓郁却不显甜腻的苦橙气味包裹了整个世界，暗色的世界柔和下来，柔软地裹住了她，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许婷，陷入沉眠的怀抱。
“提纯后的怨灵粉尘，有养灵效果，副作用是昏睡……”
林瑰说着，熄灭了飘散着丝缕烟雾的“蚊香”。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玩意儿，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平地将许婷制服了。
因为许婷的灵魂只是一个普通人，远没有鬼或者灵那么耐造，甚至小狐狸的灵魂都比许婷的结实很多。
要真动用武力去解决，一闷棍敲下去，许婷嗝屁的几率很大。
许婷是真心想帮助他，他虽然不会接受这份好意，但不代表眼瞎。
稳妥就好。
距离许婷落座至昏迷，耗时
不过许婷只是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在烟雾底下坚持这么长时间？
尤其是这盘烟就点在她屁股底下。
林瑰皱眉。
除非……
吸食烟雾的不止许婷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