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什卡盯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你不必如此，泛泛点说，干边防军的有几个没见过战友捐躯的，大家过一阵子就好了，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再自私点讲，你都成大尉了，离校官还有几步？”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左胳膊基本是没办法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了，甚至可能比队伍里水平低的都稍微差点。”

“那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了。”她说：“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我认为我不适合再服役了。”

“看来你是真的下决心了。”柳什卡笑了笑，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把申请书放到我那儿，我会批下来的。”

都沉默了一阵子，慢慢向前摇了几步。

“打算以后干点什么？”她背着手，问道。“先旅游吧，然后能干点啥干点啥吧，大不了回家种地。”我说。虽说西伯利亚那块烂地就只能种点土豆之类的东西。

“阿尔培特，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离开吗？”柳什卡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很重要吗？”我随手扯下一片叶子，将它折了折。

“不，只是取决于我在哪能找到你。”她轻声说。

“哈？”我疑惑了两秒钟。“听上去很扯，对吧？”她笑了笑，接着说道：“无论一个人的旅途多么伟大，总是会有个结尾的。”

“……”我愣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原因，只是我觉得我对不起格里高利，没资格继续站在这儿，而且我搁置了好久的旅行也应该开始了。”

“我明白了。”她想了想，回答道。

远处的火车在轨道上疾驰，像永不停歇的第聂伯河，向着远方奔去。

我这辈子都是欠着格里高利的了。我打算以后每个月都给格里高利的父母打上一笔钱，就以社会安置的名义吧，或许我还能去谢尔盖圣三一的时候……

我想着减轻一点内心愧疚的法子，内心勉强安宁了一些。

柳什卡像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格里高利的牺牲，并不意味着你接下来的一辈子都要去赎罪。他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望你去说赎罪之类的，而是在完成他从小接受到的教导。你需要去关心下他的父母，但不是把一辈子都丢进去。”

“贬低一点说，你不是格里高利，你去过度的关心他的父母只会使他们更频繁的回忆起悲伤。倒不如你记着，每年回来给他上个坟，给他父母邮寄点钱。这就够了，做的太多毫无意义。缓缓吧，日子总得过下去。你不是喜欢旅游吗？那就去吧，见识的够多之后，你会放下的。”

她是对的。我心里不在有之前那么愧疚，但总觉得的过意不去。或许我真应该按她说的试试。

林子的影子斜斜的拉着，覆盖在道路上，我们依旧在慢慢前行。

几天后，我已经踏上了离开基希纳乌的火车。在那天回去后，我也没再碰见过柳什卡，申请书倒是速度很快就批下来了。

我真的开始向着远方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