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我就在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相信神论。但是我觉得人活着是有一个目标的,无数人的活着都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近代的各项伟大工程很少不是多少代人用一生换来的。但这个终极目标比这些工程伟大的多。

或许这个目标是齐奥尔科夫斯基所言的种族延续,但我实在是很难去期盼一个我的孙子的孙子都不一定看得到的东西,比起去相信这个,我更愿意去期盼自己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我站在营地里,和战士们站成两列,我的左臂已经打着石膏,用绷带吊着。几个军官站在队列的排头,柳什卡手里捏着悼念词。

我的脑子里止不住的想:格里高利死了。

他是个有多么光明前景的人。他可以当上少校,当上将军,取上一个勤劳可爱的姑娘,过上人人羡慕的幸福日子。现在都没有了,他家族史上可能有的光辉的一页被抹去了。

格里高利的母亲在儿子的棺材前哭的很伤心,那哭声就像一把剪刀,一刀一刀的剪在每个人的心上。

格里高利的父母年纪很大,因为格里高利是他们家的老二,他还有个姐姐。两个老人在听见儿子去世的消息后,可以说是一夜白头,本来还算健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英勇的边防军战士格里高利•巴鲁耶夫上士。”政委柳什卡顿了顿,用一种严肃的声音说着:“为了这片他所热爱的土地,为了他所需要保卫的国家,坚决的与敌人战斗,奉献……”

右翼第一个士兵将步枪举起,紧接着就是所有人一块举起。

步枪的枪口/交错着指向天空。

格里高利的父亲身材并不高大,他算得上一个慈祥的老人。当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站在我面前时,我内心的愧疚感更猛烈了。

阿尔培特,你个糊涂蛋,十几年的安逸生活把你磨平了,竟然叫一个没受过多少战斗训练的人与如此危险的敌人战斗,战斗交给你的经验你还剩多少呢?为了抓住两条害虫,付出一条人命,这样的交易你也敢做啊?现在好了,格里高利躺着了,荣誉就剩你领了!

我以为格里高利的父亲会大发雷霆的骂我一顿,可他没有。

他只是问了我一句:“大尉同志,格里高利他是个好兵,对吗?”我点了点头,嗓子突然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好像是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那就够了。”他有些悲伤的说:“他是个好孩子,那就够了。”

柳什卡和几个军官又安慰了他们一阵,然后才开始下葬。格里高利的墓地在军营附近的一个烈士陵园。现在,他和那些牺牲的先烈们站在一块了。

泥土一铲子一铲子的盖在棺材上,就像是秋收的麦子要去填埋地窖一样,也像埋葬一位游击队员。

青年人的金色短发依旧卷曲,但他的生命已然消逝。

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大地上,把一切都染成金色,满山的树和建筑都像是叫列宾涂了一笔,斑驳的灰色令人感觉悲凉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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