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洛彬吊着二郎腿,把书夹在胳肢窝,神态痴迷又沉浸,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处于变声期的嗓子还有点破,有点在制作噪音的意思。

他扒着池离的桌,“怎么样怎么样,我准备艺术节就代表我们轻音社唱这首。”

池离放下笔,还真想了会儿,他没什么恶意挖苦人的恶趣味,认真思考过后给出建议,“勇气可嘉,感情很足,但缺乏技巧,节目还早,多练练。”

“是吧?我就说,哥们这是潜力股。”

“得了吧,难听死了。”

洛彬脸上的笑一僵,瞪着隔了两条桌走过来的语文课代表,愤愤不平。

“喂,万茜,这是艺术,一般人确实听不懂。”

“行,那我期待洛大歌手登台亮相,我一定投你一票。”,留着短发的女孩撇撇嘴,接着把话说完,“要是你没被人轰下台的话。”

“呵呵,我得去社团招新,不和你计较了。”

万茜的嘴巴厉害是班上都清楚的,少有人敢招惹,洛彬翻了翻白眼,没什么底气,拍拍屁股走了。

洛彬走后耳根子清净不少,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偏爱安静。

池离抬头望向万茜,看见她手里的卷子:“要问题目?”

“对,早想过来的,洛彬一直吵吵嚷嚷的,都没机会了。”

万茜点点头,直接坐在了洛彬座上,把卷子铺开,“就最后那个大题最后一问,实在是没听懂欸。”

池离扫了一眼题目,卷子是今天数学课讲的,下课后已经有几个人找他问过了,他来来回回讲了三遍,很倦腻了。

似乎他来者不拒的温和传开了,以前不考虑柴米油盐的日子当然有大把的精力乐于助人,家里也是这样教他的。

现在自身难保,却还是带着以前的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教养,谁都要帮。说白了就是,没这命,还乱逞能。

他深呼吸:“这个题我和同桌讲过了,你可以和她讨论下,这样理解更深。”

“这样的话,我不如直接找陆妤,班上就你俩做对了。”,万茜眨眨眼,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我就是感觉你讲的题目好懂一些。”

“那…”,池离无奈地笑了笑,想不出来该怎么推脱了,还是只能拿起笔,“那行吧,我再给你讲一遍。”

……

“原来还能这样想啊,我懂了,应该早点来找你。”

女生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收起了稿纸和笔,眼睛里闪着感激的光,打心眼里羡慕对方聪慧、漂亮,好像生来就占全了世上所有的好,于是发自内心地夸奖道:“陆妤你真厉害。”

“没什么,下次有问题还可以来找我…”

陆妤笑了笑,眼尾轻漫,温柔得不像话,女孩顿时脸一红,低着头闷声说好。

她不留痕迹地瞥向教室的角落,掌心的鼻尖猛然攥紧,突然叫住了起身要走的女生,“那个…老师说这题就两个人做对了,另一个是?”

“是池离呀,他就在那边角落里,你看…他也在和人讲题呢。”

“原来这样,他就是池离。”

陆妤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把俩人打量了一番,他们坐在前后桌,他握着笔条理清晰地分析题目,比听者还认真,甚至没发现对方心思压根不在题上。

她看着女孩颇为幼稚拙劣的伎俩,普通偏上的五官,在心底里发笑,不太把那个叫万茜的女人当回事。

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回到他身上,下颌曲线利落,看他气质清俊,眉眼间透着几分令人着迷的矜贵。黑色的校服为他笼上一层高洁的假象,仿佛不可入侵般遥不可及。

人在骨子里都是叛逆的,愈发不可得东西就愈发令人着迷。

曾经不曾正眼看她的人,如今要向她臣服。去疼爱一个高高不可攀的人,阴暗的亵渎欲令陆妤有些兴奋了。

她的笑温婉漂亮,不露齿。粉嫩的舌尖却不动声色地舔着尖利的虎牙,如猎人在狩猎前磨亮刀刃。

“经常有人这样找他吗?”

“是….是啊。”,女孩愣了一下,好像在眼前这个性格温柔的转校生眼底看见了侵略性,再眨眨眼,又消失了,“你不也有很多人找你吗?池离的性格也挺不错,对谁都很好的。”

摔得体无完肤,把尊严都抵押给生活。顾不上自己,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高贵的灵魂,矜贵的身子,下贱的命。

陆妤说不出这是傻,还是真的本性如此,她真想一把把他这些道貌岸然的矜持与教养撕的粉碎。

那一刻肯定很美,她迷恋地想。

上天真是垂怜她,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给她了个这么好的机会。

她要抓住,占有。

哪怕要做他的恶人。

……

池离搁在抽屉里的手机震了,万茜有所察觉地看向他,他歉意地笑笑,低头看消息。

“能出来一下吗?有东西给你。”

他抬起头看向教室的正中,陆妤也望向了他,冲他笑笑,指了教室的后门。

他挺讶异陆妤居然会在学校里主动找他,大概是在感觉上会自降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渐渐在她面前放低了姿态,两者间的地位开始不对等。

池离看了眼四周,教室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几乎都出去吃饭了,或者在操场闲逛。他想着快要迫近的月底,哪怕对方笑得温柔体贴,也总让他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这是金主,要忍。

“这题也差不多了,回去自己琢磨琢磨,这样才记得深。”

“哦哦,好。”,万茜急忙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把笔握好,低头看试卷,“我琢磨会应该懂了,你先忙吧。”

“好。”

池离往后门走了,万茜顺着望过去,看他的消失在走廊外。过了会儿,她看见陆妤也跟着出去。

……

天暗了,路灯打着清冷的光,在风里一晃一晃。

池离倚在窗台,头发乱了。他等了会儿,她身上的味道近了。

“喊我出来有事吗?”

他回过头,少女半个身子没在黑暗里,五官模糊,分不清是否在笑。印象里她爱笑,池离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在笑。

“后天要来我家上课,没有门禁卡,你怎么进来?”

陆妤凑近了,晃了晃指尖的卡片。

为了这事,池离突然松了口气,他伸手去拿那张卡,却被一下子躲开。

“嗯?”

“我等你来。”

她把卡还他,白皙的颈微微仰着,找了个好角度。月光从他笼罩,从这儿看,就能看清他生动鲜活的颜色,立体深邃的五官,尤其是眉眼间一丝淡淡的戒备,令他更鲜活了。

“好。”

池离一下子犹豫了,他摸了摸后颈,话说的难为情,“关于薪资的事,能不能先预支一点?”

“你很缺钱呀?”

陆妤突然从他手边绕到身后,步调轻盈,有舞蹈的底子,赏心悦目,感受到他的目光匆匆跟着她转过来。

她及时收起唇角压抑不住的笑,有软肋就好,装作高冷、不在乎,却又要低声下气地求她。

高高在上、普渡众生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真好啊。

池离,你也有今天。

陆妤低垂下眼,浓密蜷曲的黑睫震颤,指甲刮着掌心。

面上笑得温雅恬静,莫大的兴奋却如井喷般在神经里癫狂,她控不住想要发抖。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也简单。折服与被折服,互相忍让,先动手的要输,受崇拜的那个有恃无恐。

她太清楚了,这其中一系列的罪,她都承受过。

是她自作自受。但她也会疼的。

陆妤毫无征兆地转过来,两人就一下子挨近了,她的呼吸很轻,吐气如兰。

“没问题,我先预付一个月。”

池离往后缩了缩,锁骨发痒,“谢了,我这个月手头紧。”

“举手之劳。”

“我会认真教的,以前没做过这些,有不好的地方见谅。”

她低低地笑,似乎不甚在意,“我看池离你很会教人。”

“怎么说?”,他愣一下。

“没什么,先回去了。”

陆妤摇摇头,轻笑声散在夜里,尾调的冷是她转过身阴森的眸。

她还是嫉妒了,不得不承认,看见两人在课桌上挨近,他教另一个女人做题。那一刻脑海里涌出来的,全是些丑陋的嫉妒,化作火焰,把理智烧成灰。

她越来越想折服他,做掌控的那一个,光明正大的,也要高高在上。

走廊外人影稀疏,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的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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