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情世故,皆是弱者的面具。
一个真正强势的人,从来不需要在乎什么人情世故。
比如燕晴。
道理上而言,有客自远方来,她自是需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不论她自己是否乐意——这就是人情世故。
可事实上,燕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根本就没把兰阳和叶流云这两个客人放在心上。即便是睡醒了,宁愿躺在床上发呆,也不愿去招呼客人。绣娘告诉她兰阳和叶流云已然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奔赴清眸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之后叫住绣娘,盘腿坐起来。盯着绣娘的眼睛,燕晴问道:“昨夜你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绣娘翻了翻白眼,气道:“你当我是你吗?”
燕晴撇撇嘴,丝毫不掩饰失望之色。“那……我的任督二脉,通了?”
“通了。”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你想要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个……好吧。”燕晴揉了揉眼睛,又从眼角扣掉一点儿眼屎,捻在手指间,认真的看着。“假设啊,假设我练成了《天姚诀》,又当了奇门的掌门,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么……”绣娘沉吟道:“以前,有个小畜生跟我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去在意旁人得了多少利润,你自己是否觉得值得,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好比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事实上,不论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因为我得到的好处太多或是太少,你便要改变继续修炼《天姚诀》的计划吗?”
燕晴把手指上的眼屎弹飞,歪着头看着绣娘,噗嗤一声笑了。“喂喂喂!一大早的,我又没有得罪你,有必要骂人吗?我怎么就是‘小畜生’了?难道说我对你做了什么畜生行径?”
绣娘心里不太痛快。
自己拼着修为损耗,气血不稳的代价,帮燕晴打通了任督二脉。
可结果呢?
这个小畜生,不仅不知感恩,还怀疑自己!
真是……
算了。
绣娘心中暗暗叹气。
她本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因此时气血不稳,心情不佳,这才说了难听的话。
上前来,帮燕晴更衣,口中说道:“听说昨晚上兰阳哭了。”
燕晴愣了一下。
绣娘又道:“刚刚及笄的孩子,婚姻不美,又背井离乡,挺可怜的。你就不要再跟她斗气了,赶紧洗漱更衣,出去送送她吧。”
“我不比她还小?”
“你不值得同情。”
燕晴哭笑不得,站起身来,张开手臂,任由绣娘帮自己系上腰带。再低头一看,又愣了。“哎?不是吧?怎么……怎么一晚上大了这么多?”之前一直躺着,倒是没有注意到胸前的变化。此时穿上衣服,站起身来,才明显感觉到不同。
绣娘道:“大还不好?”这话明显十分敷衍,而且她一脸不耐烦,并没有详细解释一下的意思。“赶紧洗漱吧,兰阳他们快要走了。”迅速帮燕晴整理好衣服,又端来脸盆,伺候着燕晴洗漱。
“我说,到底能有多大……唔……噗……你轻点儿!”燕晴的后脑勺被绣娘用一只手按着靠近脸盆,又用另一只手捞水帮她洗脸。
洗漱完毕,燕晴眼神不善的瞪了绣娘一眼,大踏步出了门。
到底还是晚了点儿。
此时兰阳和叶流云已经出了街门,正在大门口与魏庆书说话。
见燕晴过来,叶流云见了礼。之后又抬眼,匆匆瞥了一眼燕晴的胸,发现比之昨日,明显更大了。暗暗好笑,心说:“这是又添布料了?真逗!”
魏庆书自也注意到了燕晴的变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不透风的墙。
兰阳胸前塞了布的事情,他听说了。
此时见到燕晴身材突然变化,自是以为燕晴跟兰阳“取了经”。
兰阳则面如沉水,斜了燕晴一眼,随即转过脸去,以表示自己不想搭理她。不过,她刚把脸转到一旁,又惊异的转了回来。双眼盯着燕晴胸前,眉头紧蹙在一起。
燕晴却是有些促狭的故意挺了挺胸,笑着对兰阳道:“兰阳姐姐,不在昭和多盘桓几日啊。”说着,燕晴注意到了兰阳微红的眼眶和略显憔悴的神色,心神一怔,眉头不经意的微微皱起。
“多盘桓几日?还不要被你气死了?”兰阳冷冷的回了一句。此时她没有塞布,身材犹如洗衣板。而本就比自己大很多的燕晴却又塞了布——所以,兰阳认定了燕晴就是在故意的羞辱自己,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燕晴叹一口气,走上前,抓住了兰阳的手,攥在手中,收起了戏谑之色,真诚道:“有什么麻烦事情,给我传信儿。”
兰阳却是嫌弃的抽回了手,更好似手上沾了脏东西一般,用手帕擦了擦,没有再搭理燕晴,而是对魏庆书说道:“魏大人,时候不早,我们这便启程了。”
魏庆书拱手欠身:“臣,送殿下。”又对着叶流云拱手道:“叶兄弟,保重。”
“保重。”叶流云回了一礼,又对着燕晴施礼,道别。
燕晴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见一脸冷漠的兰阳已经转身上了马车,更放下了车窗的帘子。
宋王府的车队,在那杀猪汉教头的带领下,启程北上。
看着车队渐渐远去,燕晴轻声叹气,心情莫名的压抑。不想回府,也不想搭理魏庆书,直接前行,出门闲逛。
大街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贫穷的小城,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破败。
偶尔看到几个人,俱是一副慵懒模样。特别是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
“什么是飞机啊?”忽听得一人说话。
燕晴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诧异的循声看去。
却见两个农户打扮的男子,正扛着䦆头、铁锹,边走边聊。
那人刚才说什么?
飞机?
不是听错了吧?
“我也不清楚。”另一人道:“或许便是会飞的鸡?哈,估计就是个噱头,想骗人去玩那劳什子的迷宫罢了。”
“八成如此。”先前那人说道:“也不知究竟是个啥东西,进去一次,竟要十两银子。”
二人说着,从燕晴身边走过。
燕晴皱了一下眉头,叫住了二人。“你们俩!”
二人回头看来,意识到燕晴是在叫自己二人,便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燕晴。
燕晴问:“你们俩,刚才说什么?飞机?”
“哦,姑……贵人是问这个啊。”一人注意到燕晴身上的男装,及时改口笑道:“城西有人弄了个什么稀奇古怪的迷宫,说是进去一次,要十两银子,若能出来,便奖励一架飞机。”
“哈哈,也是好笑。不知是啥样会飞的鸡,不说一‘只’,却说什么一‘架’。”另一人笑着说道。
燕晴心头大震,呼出一口气,问道:“那迷宫具体在城西何处?”
……
县衙,后宅。
一个花甲老人跪在了县令魏庆书面前,涕泪横流的哭诉道:“大人!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南平郡主殿下,霸占了草民的田地,却是分文不给……”说着,那老人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
魏庆书一个头两个大,慌忙上前,搀扶那老人。“老丈莫慌,快快起来说话。”
老人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抹一把眼泪,期期艾艾的跟魏庆书讲述着南平郡主霸占自己良田十亩的冤屈。
魏庆书听得气血上头。
燕晴在城西搞什么“五良液厂家直销”的名堂,他是知道的。可燕晴霸占农户良田,分文不给的事情,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隐忍着怒火要寻燕晴问个清楚。
可燕晴出门未归。
魏庆书无奈,只得安抚老人道:“老丈不要急,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了。老丈的田地具体在哪?且先领本官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