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些问题,是暴力解决不了的。
比如人的怀疑和猜测。
所以,燕晴忍住了把来福暴揍一顿的念头。
她决定以理服人。
“我这个年纪,若真是女子,有些地方越来越大,难道不正常吗?”燕晴理所当然的解释了一下,又唏嘘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仍然有不少人怀疑我本是男子。如今,我越来越像女子,自可打消有心人的怀疑。常穿男装,更是心中不虚的表现。每日裙装,反倒是欲盖弥彰。”
来福想了想,拍马屁道:“殿下英明。只是,这大热天的,塞这么多东西,不热吗?”
热你麻蛋!
你怎么不去死!
燕晴心底咒骂了一句,却又是一脸从容淡定的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罢,带着绣娘出了门。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哪天给来福穿穿小鞋!看他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天儿确实是太热了。
太阳火辣辣的烘烤着大地,空气中一片蒸腾。
大街上干干净净的,难得看到一个人影儿。
燕晴抬着一只手,在眼前搭着凉棚,另一只手不停的扇着风。“我去!这泡个妞儿也挺受罪的。跑到地方,万倩儿再不在家,就更扯了。”扇来的风也不凉快。燕晴竟是扯住衣领抖了抖,嘟囔道:“汗津津的,衣服都沾身上了。”
绣娘觉得燕晴的动作实在是不雅,想要出声提醒一下,可话到嘴边,却忽然一眼看到了刚刚走进附近一家酒肆里的林寒涧。心念一动,绣娘道:“你即知道仍有人怀疑你是男子,便不该再去寻万倩儿了。你看着万倩儿时的眼神,太像意图不轨的男子了。”
“呃……很明显吗?”
“是。”绣娘道:“聪明人最善观察细节,一个人眼中的欲望,是藏不住的。安全起见,还是别去了。天儿还挺热的,再把你晒黑了。女子么,晒黑了不好。”说罢,朝着不远处的酒肆努了努嘴,道:“也快到了饭时,先吃了饭再说吧。”
“也行吧。你想吃什么?”
“就这里吧。”
“走。”燕晴也是晒得又热又渴。
带着绣娘快步进了酒肆,先要了一壶凉茶,正四下里瞅着座位,却是看到了林寒涧。
已经靠窗坐下的林寒涧早便看到了燕晴,本欲出声打招呼,可想到上次自己中了情毒之后的可耻行为,一时没好意思开口。此时与燕晴四目相对,却是不好不说话了。“常公子,呵,这么巧。”
“林公子啊。”燕晴也觉得巧,笑着走过去,在林寒涧对面坐下,贱兮兮的审视着林寒涧,“林兄,自上次一别,可有几天没见了。”
“嗯,是啊。上次的事情……有些隐情,倒是要跟常兄弟解释一下。”林寒涧道:“那红色的蓝汐果,被人淬了情毒,吃过之后……”
“情毒?嘶,我倒是听闻过。”燕晴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林寒涧的解释,问出了自己早就想知道的问题:“你与石公子都中了情毒,我走之后,你们莫非……”
莫非?
莫非什么?
林寒涧想了一下,方才明白燕晴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嘻,林兄放心,我这人,嘴严得很,定然不会对外人讲的。”
“嗐!绝对没有!”林寒涧见燕晴依旧是一副决然不信,又十分猥琐的表情,不由的哈哈大笑。他见惯了那些在自己面前装作淑女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乍一接触燕晴这般性子的良家女子,自是觉得好玩儿。
特别是燕晴有着一副清纯长相,却又带着猥琐表情,更是有趣。
这个时候,小二端来凉茶。
林寒涧从小二手中接过茶壶,给燕晴倒茶,笑着岔开话题说道:“常兄弟,在昭和的生意还没完?我本以为常兄弟回京了呢。”
“没有,我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是吗?甚好甚好。”林寒涧道:“不知道常兄弟是做什么生意的?愚兄家中也有些生意,好歹在昭和附近经营数十年了,或许能帮衬一下。”
“倒是不用。”燕晴道:“不说这个,还是说说那天的事情吧。林兄跟石乐天,真的没怎么着?据我所知,情毒可是很厉害的。”
“还好,倩儿姑娘后来发现蓝汐果有毒,便派了护卫过来救我们。不然,可就惨了。”林寒涧道:“说起来,兄弟可是有些不仗义啊,竟是把我与乐天丢在那里,自行走了。正好今日巧遇,我也约了乐天。等乐天办完了事情过来,定要罚常兄弟喝酒。”
“这样啊……护卫过来的不会特别及时吧?其间你们……”
“我和乐天又不喜欢男子,即便中了情毒,亦不可能对彼此有什么兴趣……”
“林兄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饥不择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的时候,绣娘却在打量着酒肆中的食客。
酒肆的生意不算太好,只坐了十来个人。
而这十来个人中,竟有四个人是江湖人打扮,看他们装束,听他们口音,亦像是远道而来。
真是奇怪了。
这小小的昭和城中,怎么忽然就多了这么多江湖人?
莫不是有人要对燕晴动手了?
可能是秦王或者昭和三友,也可能是旁人。
毕竟,晋王和燕晴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有人欲趁着山高皇帝远而买凶杀人,也非常合情合理。
也不知燕晴与林寒涧说了什么,引得林寒涧哈哈大笑。
绣娘看了一眼林寒涧清爽干净的面庞,再看嬉皮笑脸又兴高采烈的与他说话的燕晴,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一旦燕晴喜欢上了某个男子,并且心甘情愿的变做女子,那就会减少许多变数了。
绣娘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虽说《天姚诀》的贼船好上不好下,可只是“不好下”,并非“下不去”。
晋王见多识广,亦是武林高手,晋王府更是高手如云。万一哪天被晋王得知真相,甚至找到了让燕晴不再修炼《天姚诀》却并不会导致气血混乱的办法,可就不好了。
所以,趁着燕晴远离京师,助她更快的达到《天姚诀》的中至期——即彻底变身,届时,木已成舟,晋王再厉害,也是回天乏术了。
即便出了什么纰漏,使得燕晴没能尽快达到中至期,只要燕晴喜欢上了某个男子,愿意变身,以晋王对她的溺爱,自也不会阻止——阻止大概也没用,毕竟燕晴一向不是个乖孩子。
经历了“差点儿破身”的凶险之后,绣娘决定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把变数和风险降到最低!
以免夜长梦多,自今晚开始——绣娘决定耗费一些内功修为,帮燕晴尽快修炼。
“走走走。”燕晴忽然兴冲冲的起身。
“走。”林寒涧也是满脸笑意,抢在燕晴之前离开座位,走向柜台。
绣娘不解,不知二人要去做什么。
她的身份是仆娘,自然也不好出声询问,只能紧紧跟上。
林寒涧掏出几个铜板付了茶钱,与燕晴一起出了酒肆,笑着问道:“这样真的好吗?若是被乐天发现了,定要生气的。”
“哈哈,那就小心一些,莫要被他发现了。”燕晴咧着嘴笑。
三人刚走,酒肆外一个摆摊儿的摊贩,便托人照看了摊位,匆匆而行,直奔县丞赵迁府邸。他是赵迁安排的监视燕晴的探子,身份不高,不能直接面见赵迁,只能把消息禀报给管家。
管家听那探子细细说了,皱眉道:“你说南平与那林寒涧有说有笑,十分亲昵?”
“也不算亲昵。”探子觉得还是严谨一些,“只是看着比较熟识吧。”
“不,便是十分亲昵了。”管家笑了笑,说道:“才子佳人,彼此欣赏,亲昵一些……很合理!”说罢,管家打发了探子,回报赵迁。
主仆二人认真商量了一番,赵迁嘿嘿一笑,说道:“管家此计甚妙!立刻安排人散播消息。就说……就说南平郡主与林寒涧关系很好。”
“只是关系很好吗?要不要……”
“不。”赵迁道:“谣言这东西,越是玄乎,越容易让人质疑。越是平常,反而越是容易让人相信。事儿虽平常,可却耐不住有心人细细琢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