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

希望坚守了十多年,绝望却只要一瞬间。

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失贞,反而不是绣娘最先在意的事情。

她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就好似**的效果还没有尽去。曾经心气十足、志向高远,如今却也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冲劲儿。

猛然听到燕晴那十分欠揍的声音,绣娘深吸一口气,缓缓攥起了拳头。

也许,自己应该直接把燕晴这个蠢货给打死!

这个念头却是转瞬即逝。

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么狠的心,下不去手。

将近十五年了,孑然一身的绣娘是一直把燕晴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虽然这个蠢货对自己从来都是毫无尊敬可言。虎毒不食子,自己怎么可能忍心杀了她?

即便这个蠢货从来不干人事儿。

其实自己早该更狠心一些,直接将她阉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发生了。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绣娘缓缓的深呼吸,之后睁开眼,坐起身来,找到被燕晴丢在一旁的链刀,细心的装好,再找到被燕晴脱去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她不说话,也不去看燕晴。仿佛多看一眼,便会多恨一分。

或许自己也不该怪她。

毕竟她并不知道破了身子的严重后果。

自己一直隐瞒真相,多少还是有些于心有愧的。

至于被她污了自己身子的事情……

年少热血,又生性顽劣的她,不干人事儿也不是一两次了。

便当做是自己欺骗、利用她的报应吧。

如今,再也没有了欺骗的必要。

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自己该走了。

至于去哪,绣娘还没有想好。

“绣娘?”燕晴小心的问了一声,又偷偷的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粉。

绣娘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可笑。

真是个又坏又蠢的小东西。

你以为你那点儿小动作,做的很隐秘吗?

你以为你还能用**粉偷袭成功吗?

你以为我像你那样恶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吗?

绣娘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会燕晴。

穿戴整齐,起身往外走。

燕晴见状,登时急了,快步走过来,拦在了绣娘面前,背靠着门,堵在前面。“绣娘!怎么就完了啊?你说清楚啊。”

绣娘盯着面前的燕晴,视线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虽然一遍遍的劝自己冷静,虽然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办法对燕晴下杀手。可想到自己受辱,又面对着燕晴这张讨人厌的脸,绣娘还是怒从心头起。

眉头一簇,忽然出手。

燕晴的脖子,直接被绣娘掐住了。

大惊之下,燕晴一把将手中的**粉朝着绣娘的脸上撒去。同时,吃一堑长一智的屏住了呼吸。

绣娘却是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将体内的真气迸发出来。

犹如一股强风,竟是将那些药粉尽数吹开。

燕晴瞪着眼睛,十分意外。眼见药粉没能奏效,只好双手拼命的想要扒开绣娘的手,却是无济于事。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惊惧之色,想要开口喊人,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在,绣娘没想要杀掉燕晴。

在燕晴要翻白眼的时候,绣娘松开了手。

燕晴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绣娘这才说道:“《天姚诀》本是古楚国皇室的秘籍,古楚国灭亡之后,皇室供奉带着《天姚诀》离开,创立了奇门。《天姚诀》十分诡谲,只有男子方可修炼,修炼之后,却会变成女子。而在大成之前,倘若犯了色.戒,便会前功尽弃!”

燕晴一手揉着脖颈,皱着眉,仰脸看着绣娘,问:“就算是前功尽弃……也不至于说什么‘全完了’吧?不会武功的人,多的是,总不至于……”

“你懂什么!”绣娘愤怒的低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盯着燕晴,沉声道:“相传,《天姚诀》大成之人,不仅仅会成为绝世高手,还等同于一把钥匙,能开启一扇门,通往一个神秘所在。”

“什么神秘所在?”

绣娘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似是陷入了回忆。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师父说,那是一个宛若仙境的地方,一人让人没有烦恼,没有病痛,没有苦难的地方。”

“我现在也没有烦恼,没有病痛,没有苦难啊。”

绣娘愣了一下,看着燕晴,想想她嚣张跋扈的小日子,竟是无法反驳。

“绝世高手嘛……飞天遁地,俾睨天下吗?”燕晴想了想,笑道:“那也不错。”又皱眉摇头,“就是代价太大了。”

绣娘哼了一声,“你没戏了。犯了色.戒,破了身子,便是破了功。如同不再修炼《天姚诀》,真气陡然停滞,三五天尚可,日久气血必伤。最终,两三年而已,必将精气耗尽而亡。所以,全完了。”

燕晴十分意外,“这么严重的?现在放弃修炼也不行?”

绣娘摇头,冷笑,看着燕晴的眼神中,却多了一分哀伤。“不可破功,不可停滞。《天姚诀》的真气运行之法十分奇怪,一旦开始,便再也不能停止了。”想到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孩子没几年可活了,绣娘心中还是有些哀伤。

燕晴应了一声,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又嘿嘿的笑了一声,仰着脸看着绣娘,说道:“还好还好,还好我没有破了身子。”说着,竖起右手的食指,上面竟然还带着斑斑血迹。“啧,该去洗洗手了。幸亏我定力还不错……记得提醒我,下次要剪剪指甲才好……”

绣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燕晴起身、开门、离开。

琢磨着燕晴话里的意思,绣娘眉头越皱越紧,再看燕晴嚣张的背影,想揍她的冲动竟然越来越强烈了。

想追出去,让燕晴把话说明白,可刚出门,却看到了在外面瞎晃荡的来福,不由的愣了一下。却是没有跟来福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内功如何,有没有听到自己跟燕晴之间的对话——如果被晋王知道自己把他的独子变成了女子,让他断了香火,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的。

先前情绪激动,竟是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绣娘姐,怎么眼圈儿红红的啊?殿下欺负你了吗?”来福笑嘻嘻的问。

绣娘闻言,想到燕晴可能对自己干的龌龊事,登时红了脸。没有理会来福,直接回了屋,锦凳上坐下来,安静的等着燕晴。

不消多时,燕晴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绣娘冷着脸盯着燕晴,质问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喽。”燕晴笑着在一旁坐下,说道:“《天姚诀》太古怪了,你说什么‘不能’,我自然要谨慎一些。可是吧,鉴于你把我骗的好惨,我要是不做点儿什么,还怎么立人设?”

“什么人设?”这个词,绣娘倒是第一次听燕晴说。

“这个不重要。”燕晴呼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一杯茶,灌了一口,问绣娘:“既然没办法半途而废……那有没有尽快练成的办法?”

绣娘有些意外,“想通了?”

“那倒没有。”燕晴有些讪讪,笑道:“只是吧,有些东西,若是留着不能用……那还不如赶紧弃车保帅的好。万一忍不住,搭了小命,可就亏大了。”

对于绣娘的话,燕晴倒是没有怀疑。

她相信,一个人在情绪崩溃的时候说出的话,就好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可信度很高。

在死亡和“屈辱”之间,燕晴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绣娘哑然。

仔细想想,觉得燕晴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家伙,是认命了啊。

“还笑得出来?”绣娘道:“看来你也不是很抵触变成女子。”

“哭要是有用的话,我肯定不会笑。”燕晴依旧笑着,只是笑容渐渐收敛,嘴里嚼着一片茶叶,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还有些好奇。父王和母妃一直都很在意传宗接代的事情,为何却还是要把我变成女子呢?虽说理性而言,这样最稳妥,可以完全避免被后党和太子党算计。可难道真的就这么认怂了,不想想别的办法了吗?”

绣娘道:“晋王和晋王妃并不知道此事。”

“啊?”燕晴愣了。

绣娘说道:“当年晋王从古楚国皇宫拿到了《天姚诀》的副本,却是只知这功法不简单,并不了解《天姚诀》的神奇之处。我本欲夺回《天姚诀》,只是估计自己实力不济,便只好一路尾随,进入晋州。也是那一年,你出生了。我看你骨骼惊奇,当是个练武之才,更断定晋王会将《天姚诀》交由你修炼。所以便假装被人追杀而受伤,投靠了晋王。更献策给晋王,让晋王对外宣称生了个女儿。当然了,奇门确实也在追杀我。他们的《天姚诀》失传了,以为我有副本……”

燕晴沉默良久,忽然一拍大腿,道:“坏了!你快跑吧。”

“什么?”

“前些日子,我差人回京送信,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天姚诀》的问题对父王讲了。”燕晴皱眉道:“我父王是个狠人,若是知道你做出这等事,必会派人来杀了你。”她虽然十分不满绣娘的欺骗,可到底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总是不忍绣娘遇害的。

绣娘却是并不慌张,见燕晴仍是关心自己死活,心中竟是多少有些欣慰。“不怕,信我已经调包了。”

“呃……”燕晴干笑一声,心中却是更多了一分不满。

原来绣娘背着自己做了不少事啊!

说到底,对于绣娘的欺骗,燕晴终是无法释怀。

在很多时候,信任,是最不堪一击的心态。

一次背叛,就会将信任扼杀。

“那就好。哈哈哈。”燕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之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呀,在家守了你半天,憋坏了。出去转转吧。”

绣娘应了一声,跟在燕晴身后出了门。

看着燕晴的背影,绣娘心中叹气。

她太了解燕晴了。

所以她看得出来,自己已经不再被燕晴所信任了。

曾经情同亲人的主仆,或许会渐行渐远吧。

唉……

十多年的感情……

等等!

自己的身子,被燕晴这个小畜生用手指给玷污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

虽然……

但是……

唉……

绣娘心底默默哀叹。

就当是自己欺骗她的惩罚吧。

——毕竟,竹尺的事情,自己确实有些过分。

又细一想,绣娘惊讶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跟晋王和晋王妃一样,变得对燕晴有些溺爱了。即便她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自己竟然不仅没有揍她一顿,甚至还下意识的为她的畜生行为找借口……

纠结了一路的绣娘,见燕晴转身拐进了一家铺子。

“掌柜的,再来一包**。”燕晴如前两次一样,拍出了一锭银子。

药铺掌柜乐坏了。

能遇到这样出手阔绰的老主顾,真好啊。

拿了**,离开药铺,看到绣娘警惕的眼神,燕晴道:“放心,这一包,是用来对付状元公的。”

绣娘皱眉道:“上次你说是用来对付南柯的。”

“这次是实话。”燕晴道:“我是真的好奇,想看看那状元公到底是男是女!算算日子,他和兰阳,也快到了吧。嘿嘿,如果是男子,那就算了。如果是女子嘛……”燕晴抠了抠手指,笑而不语。

绣娘面如沉水,拳头紧攥着。

十多年来,绣娘想要一巴掌拍死燕晴这个小畜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最终,绣娘还是选择了“溺爱”一般的隐忍。

既然燕晴还有利用的价值,当然不能把她拍死了。

只是,燕晴这个蠢货,身为一个女子,长得还挺漂亮,却偏偏总是这么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种想要把她抓在手里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

“唉……”燕晴忽然叹了一口气。

绣娘知道燕晴在等自己问话,却故意没理她。

燕晴感觉很无趣,只好直接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绣娘还是不说话。

燕晴更觉得无趣了,干脆闭了嘴巴不吱声。

直到回了府,绣娘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什么?”

“嘿……”燕晴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现在,我是装作女子。待到将来……我可能要装作男子了。”说罢,看向绣娘。“不然,被我父王知道真相,你觉得你还活得了吗?知道我本是男子的人很多,将来若是我真的成了女子,那些人会如何想?会不会最终得知《天姚诀》的真相?又会不会想要得到《天姚诀》?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将出去……我还能安生活着吗?”

说到此,燕晴又苦笑,摇头,唏嘘道:“我算是看透了。我呀……我不管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好像都不合适呢。你说说,是不是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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