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本昌不会屈服!
周家人从来都不是软蛋。
近百号周家的家丁,在周家祖宅中严阵以待,要誓死捍卫周家的尊严。
周本昌身着劲装,一脸坚毅的站在宅院中,面对着近百家丁,做着铿锵有力的战前动员:“周家数代人奋发图强,近百年基业!靠的是敢打敢拼!不畏强权……”
“区区一个郡主!岂能无法无天!大梁还有没有王法了……”
“祖宅,祖坟!岂容得他人染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声音有些沙哑了。
周本昌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的家丁们,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自己这番说辞,如此激荡人心,如此震人肺腑!为何这些家丁们,一个个都那么平静?他们可是周家人啊!大多都签了卖身契的!周家被南平郡主羞辱,他们岂能毫无反应?难道都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吗?
沉默了一阵儿,周本昌忽然明悟。
“凡守卫我周家祖宅、祖坟有功之人,赏银十两!”周本昌说罢,又扫视众人,见众人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激动,不得不咬咬牙,用更高的声音喊道:“二十两!”
“家主放心!”有个家丁大喊了一声。“我等必誓死保卫周家!”
“誓死保卫周家!”一群人跟着大喊出声。
周本昌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痛骂不已。
这帮眼里只有钱的杂碎!
枉我周家每月开给他们不菲的工钱,还从不拖欠!别家的奴才,整日里被打被骂,周家却从不打骂奴才!别家的奴才整日里只是馒头咸菜果腹,周家的奴才,隔三差五的还能喝到骨头汤!
竟还不知感恩!不与周家共荣辱!
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总要哄得这帮杂碎帮周家拼命才是!
接下来,周本昌开始调配。
一部分人,去日夜守着祖坟。一部分人,则留守祖宅——平日里懂的溜须拍马又懂事的奴才,才有资格留在祖宅。那些整日里挑三拣四,又没有眼力见儿的刺儿头蠢货,自然要去大田地里遭罪了。
燕晴想要靠近周家的祖宅和祖坟,必须踩着这帮狗杂碎的尸体过来才行!
又想到之前跟自己联手拒绝卖粮的那些大户,周本昌心里的火气便忍不住往上窜。
酒桌上一个个的拍着胸脯说什么同进退、共荣辱!眼下燕晴欺到周家家门口了,那帮混蛋竟然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人与人之间,还能有点儿信任了吗?
“家主!”忽然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一个府中家丁匆匆跑到了周本昌面前。“家主,一帮人朝着咱周家这边来了。其中三人,像是城中打井的匠人。”
“来得好快!”周本昌咬着牙,闷哼一声,再看面前的近百家丁,迟疑了一下,抬手抱拳。“兄弟们,周某仰仗各位了!此事之后,周某定有重谢!”说话的时候,周本昌满脸的痛苦和凝重。
毕竟,作为周家的家主,跟一帮身份卑贱的家丁称兄道弟,实在是一种耻辱。
周本昌又吩咐下去,让众家丁各自拿了铁锹、扫把、菜刀之类。他自己则拿了一把铁剑,堵在街门口,等着燕晴的人。
只是,等了一阵儿,竟是不见动静。
周本昌心下不解,安排了家丁出门打探。
那家丁很快回来,神色竟是有些奇怪。“家主,他们……他们去了隔壁王二家。”
“去了王二家?什么意思?”
“在打井。”
周本昌愣了愣,之后哈哈大笑。“看来,这燕晴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天不怕地不怕。哼!终究不是傻子!这里是昭和,又不是京城,敢动我周家……”
“家主。他们……”
“什么?”
“他们说,在王二家打完了井,就去张三家,再然后,就是李四家……”
周本昌又愣了一下,脸色陡然一变。
他终于明白了,敢情燕晴要围着周家打井啊!
这……
“他们……有没有说要打几眼井?”
“这个……说是要打上百十眼井。”家丁说罢,又强笑道:“或许就是夸张的说法。”
百十眼井?
这么干……
周家祖宅周围,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在别人家打井,自己若是带人过去阻拦……
似乎也……
至少燕晴绝对会找出各种说辞来指责自己。
周本昌正在思量着,抬眼瞥见了街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看到周本昌望过来,赶紧溜了。不过,周本昌还是看到了那人的脸——那是距离周家不远的另一个大户家里的杂役,周本昌见过他几次。
应该是来打探状况的。
哼!
周本昌心里火气更大了。
那些大户,定然在观望。
周家若是能顶住燕晴,那各家不必卖粮给燕晴了,自然也就不会得罪昭和三友。若是周家顶不住燕晴,结果无非就是大家一起卖粮。到时候,得罪燕晴的是周家,得罪昭和三友的是周家,丢人的也是周家……
“周员外岂能枉死!”周本昌又想起了县丞赵迁的话。
“莫要被人当了刀使啊。”这是燕晴的“好心提醒”。
周本昌沉吟良久,叫来了管家。“去,拦住那些打井的人,就说……就说我去拜会南平郡主了。”言毕,深吸一口气,抬脚出了门。
县衙后宅。
燕晴正躺在胡床上看书,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来福手拿蒲扇,给燕晴扇着风。
绣娘则坐在床尾的一张圆凳上,给燕晴做着脚底按摩。
周本昌拱手见礼,瞥了一眼燕晴手里的书,心中鄙夷不已。
这本《春秋乱史》……
周本昌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这《春秋乱史》是一本少儿不宜的书籍。
堂堂大梁郡主,竟然在外人面前……即便是没有外人在场,也不能读这种书吧?
算了。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周本昌呼出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殿下需要多少粮食?”
燕晴依旧看着书,似乎对周本昌的问题兴趣不大,只是懒洋洋的说道:“来福,跟周家主谈生意的事情,交给你了。然后去催催旺财,赶紧把酒庄给我弄好了。”
“好嘞。”来福答应了一声,领着周家主离开了。
燕晴这才放下书,笑嘻嘻的对绣娘说道:“看吧,依靠本郡主的完美策略,事情办的漂亮吧?”
绣娘苦笑一声,挖苦道:“你哪有什么策略。无非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
燕晴大笑了一声,又发出一声怪哼,抻着胳膊挺着胸腹伸了个懒腰,之后视线落在胸前,不由的愣了一下。放下身子,收回胳膊,伸手入怀,捏了两下,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啊!
为何自己的胸,似乎更大了一些?
难道是又胖了?
可即便是发胖,也没有只在胸前长肉的吧?
是,小腹也鼓了点儿,可这胸大肌——长得也有点儿夸张了吧?
绣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燕晴的神色异常,更看到了她“不知羞耻”的动作。心里咯噔了一下,绣娘暗暗吸了一口气,故作嫌弃的说道:“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懒得跟猪一样,脚脖子都粗了。”
燕晴怔了一下,抬起了腿,看着自己的脚腕,“有吗?没有吧?”
“怎么没有。”
“是吗?”燕晴不太确定,“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可能……”说着,燕晴坐了起来,拿手抓着脚脖子,握了握,“唔,可能真粗了。啧!减肥减肥!必须减肥了!”
燕晴虽然懒,但其实还是很有恒心的,而且更有行动力。
既然决定了减肥,便立刻付诸行动。
仰卧起坐、俯卧撑、慢跑……
一直折腾到晚上,再习惯性的练了一会儿《天姚诀》。
胸口又开始发痒了。
真是奇怪了。
看来胸口发痒八成跟《天姚诀》有关。
只是……
只是会痒吗?
会不会……
“咳,绣娘,我问你个问题。”燕晴躺在床上,手指抠着肚兜上绣着的一朵梅花。
“什么?”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嗯……我体内已经开始形成真气了,然后呢,真气可能运行的有点儿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呢?”
“比如……比如啊,比如把胸给撑大了……”说着说着,燕晴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后便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笑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实在是太过荒唐。
“……”绣娘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燕晴,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燕晴转脸看向绣娘。
绣娘回过神,道:“这种事……也不好说。毕竟我也没练过《天姚诀》。不过……有些内家高手,会因为真气太多,而使得太阳穴处鼓起来。”
燕晴看了一眼绣娘的眼睛,又摆正了脑袋,望着床顶,沉吟片刻,道:“或许《天姚诀》比较特别,真气会让胸有点儿涨。”
“有可能。”绣娘回道。
燕晴笑了笑,说道:“不早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
绣娘应声退下。
燕晴皱着眉头,无声叹气。
父王说,这《天姚诀》是他从古楚国的皇宫中得来。
绣娘说奇门追杀她,是因为《天姚诀》……
当年父王从古楚国归来不久,绣娘便到了晋地,进了王府,之后还常常督促自己练习《天姚诀》。
她应该不会害自己。
多年来,若是没有她的保护,自己可能活不到现在。
可这《天姚诀》……
怕是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