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先驱报》为我们做了一个访谈。

华德对现代社会状况侃侃而谈,他提到失业率的问题,提到制造业在国家层面的主导地位并细数非实体经济的华尔街的罪恶,提到每一种可以被人们设想到的生产和贸易的社会组织形式,之后,又把话题迈进到葛兰西、卢卡契和法兰克福学派的批评理论上。

华德说,如今的自由资本主义完全被当作了一个确定的“实在”,根本没有人思考可能用来取代资本的东西了,更有一些批判者错误的认为当下的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不再像马克思描述的那种支配动力主导的新的社会形态,甚至不要脸的大谈意识形态。正如他所言,为什么要死抱着这些晦涩难懂且具有显然已经过时的认识论含义的观念不放?这本身不就是一种自我挫败吗?意识形态可以指称任何事物,曲解对社会现实依赖性的沉思的态度,到行动取向的一整套信念。从个体赖以维系其与社会结构之关系的不可缺少的媒介,到使得主导政治权力合法化的错误观念,几乎无所不包。这种祸害,在你急于摆脱时又突然冒出来。

激进的发言,别具一格的视角。

华德很快就从竞选者中脱颖而出。

要在选区获得支持,他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宣传造势工具,而媒体为首要选择。广播电台的访谈,政治杂志的活动。无论是从私下的秘密传递信息,还是到床上的翻云覆雨,都在华德的考虑范围内。

他看出文本与解释之间有个循环,掌握到这种奇妙的心理学技巧,我们在选区拿下议员的道路自然水到渠成。

不会有真正的一帆风顺,政界的新星想要升起更不是一件好事。现场自然存在着冲突,无法避免。有时宣讲时会冲进来一些家伙,胡闹着要华德下台。每当那些举着牌子的小丑张口闭口就要求人权和平等时,我便当众破口大骂。

毫不顾忌,不留余力的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我说。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狗鸡 八 杂 种,合着你妈在妓 院里捣鼓你那一千个爹的基因10个多月才捣鼓出你们这群奇葩玩意儿。

回应我们的,自然是更加狂风暴雨的批斗与谩骂。现场扔出的蔬菜,臭鸡蛋还相对温和。水枪气枪也基本会保持出场。不过,在我差点被一颗真正的手枪子弹打中后,华德便组织了真枪实弹的家伙们,场地也搬到了靠近工业区和一些私人农场附近。

用钱租下那些本属于私人的场地,这导致我们的宣讲比其他竞争对手要多出好几倍。幕僚在上报财务花费时都显得额头痛。不过这有一点好处,不像那些磨磨唧唧的保镖团队,这些家伙们是本地的场地管理员。州法上,私人地界中就有绝对的权利,再有那种家伙出现时,我们哪怕用自动步枪把他们打成筛子,也不会负任何法律责任。

我们的支持率在下跌,可一旦选择支持我们的人,就会是绝对的恒强和坚固,不像那些娘炮选民,因为几句空话的承诺便可以改变他们,然后又把票投给对手。

华德的选民们是思想激进的家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

给他们些的东西。他说。工作岗位也好,执法的权利也好,哪怕是自立的民营和对专利税的放纵。就是不要远拓那些承诺,因为实际的、短见的东西才是最价值的肥料。

隐约中,我感觉自己和华德的声音逐渐重合。正如他所言,我们本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两个器官。

我们不分日夜的奔波忙碌,寻找救济。

我们深陷众人皆醉的糜烂,彻夜狂欢。

一旦供奉的神庙不再存续人类的意志,而是将地基彻底掀起,贴上解构的符号,那么一切都被颠覆了。华德狠狠地在文化的灰骨上纵了一把火,崇拜他的人们围着这股火花起舞,欢腾,任由本能和思想结合、飞越,忘却这种疯狂的代价,全身心的投入短暂但绚烂的欢愉。

华德将这些人成为“姿态的信徒”,这也让他在宣讲后露显疲态。夜晚时,他会点上一支烟,靠着我们在各州游走时,用于宣讲的房车的轮胎上,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我说:其实劳动的群众对政治的腐朽,道德的堕落还无限遥远,可我们生来却背负着无比沉重的包袱。为了给更“人道”的社会创造条件,反倒成了人类斗争和痛苦不断持续并加剧的主要原因。

他说。“真正的政治家”们,他们制造着简易的政治印象,学习了哲学家们的措辞,实际上只是一些平庸的,偏见的语言花招。就好像那些第二、第三世界国家的民粹派想复苏资本前的公社制度,认为这样可以推动自己国家的农业和工业。可是真正的社会农业和工业不是靠组织上的、信用上的或者是行政上的措施创造出来的。而是靠机械化,电气化,智能化创造的。单纯把原始形式的组织和行政嵌入,既不能改变阶级的划分,更不能把生产关系从阶级中分割出来。

他接着说。

“我联系了一些游资和说客,让他们对新式的农业和工业设备进行采购。”

“什么新式设……你在捣鼓什么?”

“本地人跟看中眼前的利益,我调查了一下本地的财政收入。知道了他们手中掌握着多少可以用出去和打算用出去的票子。只要游说得当,购买新设备的财源就可以被转用来为工厂或农场的合作化提供资金,加上这些资金本来就会有助于扩大工业品市场和加速资本的流通。使富农的欲望被利用来为我们服务。”

我知道这些新的设备。会让很多下层劳动力失业。我说“我相信你和你班子的游说能力,但是你将面临你选区里很多人的失业潮。我真的受够了举牌子的家伙了。”

“放松,又不是所有制造业,我会先挑出几个重点。不过失业是不可避免的……也不必担心。那些家伙也不是死路一条,因为我需要把他们培育成为新的游资,然后任由我们控制,实行下一次操盘。”

“可在这之前,人们也会居安思危。得不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这不是好事。”我说。

华德开怀大笑,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半天停不下来。

他说:“这是一个少数人向多数人施展暴力的世界。你只需要记住知道这点就好。”

他把烟扔到地上。

“也许,那些富商到时候也会反对。但当他们和那些失业的家伙们看到每月账户上的进账后。我就是他们的神了。”

而当我再次醒来时,华德已经在华尔街注册了一家经纪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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