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下去不少了,傍晚红艳的霞光撒的满大街都是,安雪若踏在上面,像是披着的似锦绚丽的彩衣。

她踩着初秋便开始凋零的枯黄落叶,轻快的脚步很快就将街边一家家喧闹嘈杂的门店甩在了身后,她在熟悉的超市门口停下,买了盒还算合自己胃口的便当,又重新踏上回家的路。门锁发出脆响,房门打开,残留在家里的余晖正一点点的被落日收走,屋里有些暗了。她摸索在墙壁,打开灯,迎接她回家的只有鸦雀无声的寂静。

随手将书包甩到沙发上,安雪若坐到桌前,打开刚买的充当晚饭的便当吃了起来。

里面的饭菜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余温,虽然做的还挺好吃的,但可惜的是,享用它的人似乎并没有心情细细品尝味道。

空着的塑料便当盒被扔进垃圾桶,安雪若来到阳台,那有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尚未收走的最后一缕残光。

她坐在铺着白色抛釉瓷砖的地面上,环住弯起的一条纤细的腿,脸贴着膝盖,感受即将消失的温热。

这时是她离家中的第一年,但依旧和亲人保持着频繁的联系,每到周末,也都会回到家里和父亲汇报一周的近况。

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除去快递到货的通知,便只剩下了几条不值注意的新闻推送。

时常发来的殷勤地过分的问候没有了,那个烦人的手机号已经被她毫不客气的甩进了黑名单里。

屏幕的界面自动变换,有电话打过来了,安雪若看着名为“父亲”的备注,不情愿地接了起来。

“喂,父亲。”

“最近过得怎么样?学习还好吗?”

少有的关切在古板威严的语气里并没有让安雪若感到多少家人间的温暖,更何况他第二句又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成绩。

“嗯,还不错,学习上也没什么问题,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公子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倒是你...没考虑过他吗?只要不影响学习,我不会反对你谈恋爱的。”

这样的话语让安雪若有些意外,父亲居然在早恋这样可能影响成绩的事情上让步了,真是奇怪。

一想到刘景严私底下谄媚至极的嘴脸,她一下子咬紧了牙关,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地表现在脸上,像是一脚踩上了泛着臭味的黏稠呕吐物。

“算了吧,父亲,我对他没兴趣,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电话那头接着传来一段沉默,五六秒钟后,男人严正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那我也不插足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下周五有个晚会,你和我一起去,刘公子也会参加。”

这回轮到安雪若沉默了,虽然参加了断然又会受到刘景严的骚扰,但这也是个彻底摆脱他的机会。

郑辰川的建议并不是不能考虑,一个合适的“假男友”或许确实是斩断刘景严纠缠的好主意。

那么,人选是谁呢?

其实她是知道的,哪怕是假扮情侣,安雪若也不愿邀请陌生的男性进行,而她寥寥几位熟悉的男性中,让她感兴趣的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好,那我挂了。”

一声短暂的挂断音又将她带回寂静,天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天边昏黄的落日被遮住大部分的身子,只能看到最后一点红艳了。

黑暗和孤独像是贪婪的毒蛇,扭着冰冷的身躯缠上了她,血盆大口张开,一下子就将她吞食殆尽。

安雪若以前经常自以为是地觉得一个人更好,也会故作坚强地否定自己需要他人的陪伴,但当夜幕降临,纷华的万家灯火后的热闹又会让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她无比羡慕。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搬回那个冷清的家,也顶多每天能多见到一张板着的脸。

安雪若想起了那个男孩,那张慵懒的脸上的天真笑脸总在这样的夜里浮现于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自己过早的成熟了吗?那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她抱着双腿,把脸藏进欣长的水蓝色发丝里,夏夜微凉的晚风吹在单薄的短袖上,引地她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和男孩不是平行线,但相交之后,无论曾经靠的多近,也只会离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互相淡出对方的生命里。

她在陪同父亲参与的酒宴晚会上见过纨绔自傲的花花公子,也在学校无人的角落见过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这些各种各样的人当中,只有这个眼中交错着与哀伤的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交好。

可现在,她后悔了,她越发不甘心和陆悠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莫名地想要靠的更近。

她忽的羡慕起了莫鸢,羡慕起了那份独自占有男孩的权力。

荧亮的屏幕转移到聊天界面,消息记录里的上一段交流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了,安雪若不知该说些什么,茫然的打了一句“在吗,陆悠同学?”

消息并没有发送,也没有删去,安雪若看了半天,又把手机放下了。

算了,还是看会儿电视睡觉吧,到了明天,就又可以在学校里看到他又懒又傻的憨样了。

安雪若这样想着,刚要撑着地板站起来,就不经意地点到了放在地上的手机。

消息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才得到回复。

“嗯,怎么了,安同学?”

此时安雪若已经消息没有刚发出时的慌张了,她思索一下,随意地问了句“你...在干嘛?”

“我,我在和鸢姐看电视,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打扰你了。”

没有再得到回复了,按照男孩以往的礼貌,多少还会回一两句的。

或许...是被他姐姐看见,把手机抢走了吧。想到这,安雪如又更加有些难受,眼底一汪平静的清泉被被强烈的不甘搅动着翻涌起来,她把手机仍在沙发上,自己也无力地躺了上去。

夜渐渐深了,另一间屋子里,男孩被压在身下,淡淡的幽香裹挟着他,脖颈又多了几个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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