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老旧的小巷位于我们学校的周边，在这样繁华的都市里显得格格不入。它日复一日地散布着少有的烟油火气，每到华灯初上，便会吸引来不少结束工作，带着一身疲倦踏上回家之路的上班族。
它也是我和鸢姐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整排的有些发黄的塑料座椅占满了街边，后面的烧烤店里传出肉串炭烤过后扑鼻的诱人香气，惹得我停住了脚步。
“鸢姐，我想吃烧烤。”澄黄的油滴落在铁架里蹦跶着的火星上，我盯上那儿，口水已经溢到了嘴角。
“小馋猫，自己去点吧。”鸢姐应允我的请求，拉过塑料椅坐下来。
我兴冲冲地溜进店里和光着膀子的老板点好东西，又跑了出来，坐到鸢姐对面。
稀薄的月光穿过街边枯黄的老树，在油腻腻的折叠桌上投下斑驳的碎影，街面上时不时有叮铃作响的自行车沿着路边骑过。
“话说，鸢姐你有像那样被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骚扰过吗？”我卸下书包放到另一张塑料椅上，一边等待一边和鸢姐闲聊。
“以前倒是有过，现在很少遇到那么不识相的了。”
“那你之前是怎么应对他们的？”
“小悠想知道了想去教给你的好同学？”鸢姐面色温和的开着玩笑，翘起的嘴角有着戏弄的意味。
“才没有，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呵呵~姐姐给了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教训？鸢姐你怎么做的？”
“那可是和小悠尝过的完全不一样的教训呢，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鸢姐把脸藏进发丝里，又覆上夜晚的昏黑黯淡，语气像是裹上了夏夜的微凉，让我莫名有些寒颤。
“可惜我喜欢的小笨蛋却像是永远长不大一样，让姐姐等的好辛苦噢。”
“是吗是吗，鸢姐你喜欢谁呀？”
“小悠你再装傻，姐姐就让你的屁股知道知道。”
“喂！起码在大街上就不要提了吧，我...我也有羞耻心的啊。”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屁股，刚刚羞痛交加的阴影还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散。
“哼哼。”鸢姐坏坏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烤串来咯。”粗犷的老板端过来银闪闪的方碟，涂满了辣椒油和孜然粉的烤串堆放在上面，香气扑鼻诱人。“二位慢用。”“点了这么多啊，小悠还真是个小馋猫。”
“诶嘿嘿，还不是鸢姐你惯得嘛。”
我抓起一串喷香的肉串就往嘴里塞，热辣的口感融进嘴里，软嫩的肉块嚼碎之后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热乎乎的。
鸢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小悠你以后该不会被人用好吃的就可以拐走吧？”
“鸢姐你果然还是把我当小屁孩吧，哪有十几岁还被人随便拐跑的人啊。”我有些生气地辩驳道，鸢姐这样的话总让我觉得自己和她没有处在同等的位置，我依然不置可否地掌控在她手上。
“那小悠你会自己离开姐姐吗？”
“当然不会啊，鸢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吗，那姐姐换个问法吧。小悠，你有为自己以后的未来做过打算吗？”
鸢姐认真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有着真切的疑惑，并不算亮的灯光从侧面射到她的脸上，穿过遮在眼角的几缕发丝，照亮她灿若星河的眼眸。
闲谈的语气和她严肃的神情搭配的极为别扭，我一下子停住了大快朵颐的咀嚼，愣着神。
静默如孢子般在浑浊的空气了四散传播，生根发芽。“怎么了？姐姐就随便问问，不用太认真的。”
长久的沉默似乎让鸢姐看出了我心里的诸多顾虑，她换回那副浅笑嫣然的脸色，尝试打消我的顾虑。
未来的打算...对我而言，谈及这个话题已经不算早了，时间很快，用不了几年我也会像鸢姐现在这样踏入名为社会的集合体。
但我并不曾想过离开她的庇护之后的生活，或许是因为鸢姐悄然间帮我做好了太多的事，让我一直醉心贪恋于现在的岁月静好。“我啊...嗯...就好好读完书，找份简单轻松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就行啦。”
我说完后，又抓起一把烤串往嘴里塞，若无其事地眨巴着眼睛看向鸢姐，尽可能显得平静自然。
“那小悠是打算考大学的咯？”
“当然啦，鸢姐难道在担心我考不上？我还不至于那么差劲吧。”
“不是，姐姐在乎的不是这个。市里好像就一所桦丘大学，小悠你打算考那吗？”
鸢姐疑问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急切，双眸直盯着我，眼里的光凌厉起来，像是我接下来的回答会影响她某些重要的决定。
“虽然我不至于到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地步，但是鸢姐你是不是太高估了我的水平，那可是你当年上的大学啊，你觉得我考到你那个分数吗？”
我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回答，我的谎言在鸢姐面前本就是无所遁形的东西。
“那小悠以后是会去外地上学？”
“应该吧，要是考不上的话也只能去外地了。”
“这样啊...”鸢姐低着头若有所思，细密的长睫垂落下来，洒了几分落寞的色彩在眼睛里。
“鸢姐你该不会想和我一起去吧？”
“是啊，眼睁睁看着小悠离开身边，去和其他年轻漂亮的女生混在一起，那种事，姐姐做不到。”
“什么和什么啊，我不会什么和女生混在一起...鸢姐你没必要这么担心我的。”
“但是不让姐姐跟着的话，小悠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离开？明明刚刚还说不会的。”
“那不一样的，这是不可抗力的...算了，鸢姐你到时候要跟就跟着吧。”
“嘻嘻，这才乖嘛。”
鸢姐抽出几张洁白的纸巾，手伸过来擦了擦黏在我嘴角的一大抹澄黄发红的油渍。
无数的飞蛾小虫在路灯昏黄的光亮下扑闪着，成群地紧紧围绕在那块区域，似乎怎么也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