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清澈幽邃的夜空,上面流淌绚丽静谧的星河,点点星光落进眼中,朦胧梦幻。

雨已经停了,残留的水滴正稀稀疏疏地从湿哒哒的窗上慢慢滑下,流到窗沿下看不见的角落,带走沉积的污秽。

阿嚏~

打出这个突如其来的喷嚏后,我拿纸擦了擦,鼻腔阵阵酸涩,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

裹着被子躺下,晕眩昏沉的感觉依然不见缓和,脑子里的思绪晃晃悠悠,清晰不了,稳定不下。

我不会...感冒了吧?

明天就是周末,这个时间段感冒可亏大发了。

温润如玉的手掌盖上我稍热的额头,鸢姐静悄悄地在我的身旁坐下。

“有点烫,大概是发烧了。”

“可是明天是周末。”我可怜兮兮地把目光转向鸢姐。

“周末又怎么了?小悠你难不成还想着玩?发烧了就好好躺着,我去找找看家里还有没有感冒药。”鸢姐把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下我只剩头露在外面了。

她轻声离开后,房间里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能够照亮整个房间的灯光莫名让我觉得十分脆弱,似乎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被广袤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可这光实际上又那么硬挺,在那么坚韧地亮着。

晕厥感越来越重了,抓不到任何救命草的溺水之人,越是挣扎,越是无能为力地下坠,冷水越发放肆地侵入鼻腔,阻断呼吸,直至意识消失,生命逝去。

所有的清醒的神经开始扭曲,纠缠,变成一团乱麻,我在脑海的一片混乱中闭上了眼,像是被世界抛弃了那样,堕入昏暗无光的阴影之中。

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携着幽香的怀抱,暖意沁入皮肉渗进来,在心中化开,传遍五脏六腑。

“先把药喝了再睡吧,明天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睁开疲惫的双眼,鸢姐正贴着我的额头,粉嫩的脸庞近在咫尺,澄净的浅紫色眼眸里透着纯粹的关切和心疼。

被她扶着坐起来,我接过她端来的冒着热气的瓷碗,轻抿了一口。

“好苦啊。”

“良药苦口,快点喝完躺下,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就好了。”

我把碗递回去,无力地滑进被子里,弓着腰,双腿蜷曲抱着自己,试图留住药汤带来的最后一丝暖意。

鸢姐小心地离开,把碗放掉之后又钻进被窝里来,纤长温软的手臂将我搂住。

从她身上传来的温香暖热不禁让我有些贪恋,缩着头,往她怀里钻进了一些。

“鸢姐,我不会死掉吧。”

“笨蛋小悠,脑子这就烧坏掉,开始说胡话了?”

鸢姐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将我搂地更紧了,像是害怕我真的会死于这场令人厌烦的感冒一样。

“姐姐说过会保护好你,就不会让你出事的。”

深入骨髓的冰冷被驱散,寒雪化开,初春的暖阳照在身上,舒适惬意。

意识开始逐渐平息,沉重的睡意闭上我开始打架的眼皮,将我带入虚幻的梦境。

&

洁白的房间混着浓烈的药水味,眼前的一切勾着若有若无的幻影,迷迷糊糊的,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一张病床?上面好像有人。

是个女性,看起来很瘦,脸上的五官很是模糊,看不太清,但有着独属于重病之人的苍白。

咳咳咳

几声虚弱的咳嗽传来,病床上的身影好像把头转过来,看向了我。

她伸出皮包骨头般干瘦的手掌,牵起了我的手,嘴角微微翘起,勾起弧度,像是在笑。

你……是谁?

我想要出声询问,喉咙却像是噎住了一样,异常干涩,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病床上的人影还是那样安静的看着我,枯瘦的手掌将我的手攥在手心里,攥地紧紧的。

阳光从窗外溜了进来,爬上遍布蓝白条纹的干净床单,照在她洗的发白的病号服上。

窗边有盆吊兰,似乎刚浇过水,上面晶莹的水珠在光下闪闪亮亮,叶片也绿油油的,为沉闷寂静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窗帘在远处吹来的微风中舞动起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也被风带着拂过我的鼻尖。

好熟悉,我感受到,她是我认识的人,甚至是曾经最熟悉的人,可是我想不起了。

我拼了命的想要从干涩的声带挤出字来,想问问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她和我关系。

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努力也找不到。

嘴里发出的只有嗯嗯呜呜的模糊的音节,根本组不成清晰的话语,传达不了我的疑问。

她还是那样看着我,苍白病态的脸上保持着盈盈的笑意,像是在看自己最亲最重要的人。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你一定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人,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明亮的房间忽然都消失,我瞬间坠入了看不到边的黑暗,像是午夜的幽暗森林,带着毒刺的荆棘攀附上我的小腿,跑不动,一跑便是钻心剜骨的痛。

空气中带着腐烂朽坏的恶臭,熏得我鼻腔猛烈地不适,几乎要呕吐出来。

有谁...能帮帮我?

周围万籁俱寂,静的可怕,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也看不到任何生物的动静。

只有我一个人。

光着的脚下踩着的是一片又黏又滑的湿地,我抱着腿倒在地上,泥泞不堪的地面冰冷无比,带着锋利尖头的荆棘刺入皮肉,好痛。

我要……死了吗?

意识模糊起来,大脑也停止运作,我像是要彻底被这片区域吞噬掉了。

“小悠?”

一声呼喊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和熟悉的脸。

“鸢姐?我怎么了?”

“你一直在冒汗,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是做噩梦了吗?”

“嗯,很可怕的梦。”

背后冒着冷汗,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刚刚的梦境,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无比真实。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会陪着你的,继续睡吧。”

鸢姐擦掉我眼角噙着的泪水,起身下床,找了块湿毛巾贴在我的额头。

舒适的凉意从额头化开,我再一次沉沉睡去,还好,这次没再做那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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