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以前城市的山哦,而是这座城市的,虽然不怎么出名。
但是比起那座城市的话,修了方便游客俯视整座城市的观景台。
如果站在栏杆前,从上往下看的话,能够看到不错的风景。
像是泛着光的摩天大楼,已经年老的摩天轮,繁华的商圈 ——
然后尽数被黯淡的,昏黄的斜阳所包裹,染上一层温和的金色,与下午那刺眼而又灼热的光芒完全不同。
我和她沿着蜿蜒的道路,来到了山顶,从顶部的观景台往下望。
她将手放在护栏上,缅怀似地看着山下的风景。
“这么看的话,真的好美,这个城市……”
“……嗯。”
这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以前我和她总是来到这座山上,或是在野餐,或是在烧烤,还会一起在树林里找四叶草,结果找到最后,也只有三片叶子的。
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毕竟要是容易找到的话,就不叫四叶草了。
毕竟是能够实现奇迹的四叶草。
“不过从以前就觉得,不愧是何でも屋呢,能找到这里,明明没什么人来,但是却有这么棒的风景。”
“我也只是偶然而已。”
以前找到这里,也只是因为家搬到了附近,从当地老一代的爷爷奶奶口中听说的。
相当健谈,有活力的一对夫妇,明明腿脚已经不利索了,还喊着不服老的话,蹬着自行车去城市里的各处玩,有时候还能够在旧桥边碰到他们跟我打招呼。
不知道他们还在吗?
有空的话,再去看看吧,毕竟受了不少的关照。
悄然间,昏黄的天空被夜幕取代。
茶色的发梢在观景台的白炽灯下,伴随着晚间的山风,摇曳着微光。
她看着护栏外的风景,那双瞳眸里倒映着天空的繁星,就像是映亮了整个世界。
那个我和她曾经追寻的,被打破平凡的世界。
不是世界变得无聊了,而是你变成了无聊的人。
大概是那样的想法影响之下,陪伴着她,想要在青春里活得有趣,过得有趣。
她渐渐地,变得不再整日喊着想要去自杀。
比起最初见到的时候,更像普通的女孩子。
可是啊,青春是有限的。
在察觉到自己所做的,是最为恶劣,最差劲的行为后,因为不愿意贪恋面前的伪物,我才会选择在高中即将分别的最后,想和她阐明一切。
但是那时候的我并未有意识到一切都迟了,以为只要说明的话,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啊啊,现如今,我是不是,稍微有触碰到那份真物的轮廓了呢?
明明
“何でも屋,何でも屋。”
“嗯?”
“那个是什么。”
她指向了天空。
“啊……那个是天津四。”
“那那个呢。”
她又指向了另一边。
“呃……渐台三?”
“那旁边的是什么?”
“啊,渐台二吧。”
她看着天空的星星,眼里的星星就像是在闪烁着光芒一样,我让下意识地撇过头回避起来。
记得以前也是这样,在观景台上,被她拉着衣角,指着天空的闪烁的星座,询问着星空之上,恒星的名字。
她又露出了向从前一样的,兴奋的笑容,趴在栏杆上看着星空。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做得到呢。”
她的声音随着风声,飘入耳中。
“毕竟我只对星座比较了解嘛……”
我将手插入衣兜,抬头望向头顶的这片星空。
记得以前的时候,第一次从老师的口中得知夏季大三角的知识,于是炫耀似地跑去跟紬讲解,结果被她说,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被教过了。
那时候自己还相当失落了一段时间。
“呐,何でも屋。”
“怎么了?”
“其实,我还是——”
危险的话从她的口中冒出。
“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我下意识地打断了她。
那是本应该画上终止符,早已结束的物语。
所以我才出于下意识地去打断。
转身拿出手机,翻看着短消息,想看之后宝雅有没有找我,但是从手机上得到的答案是,在那之后她并没有给我发消息。
明明想着她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但是内心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她。
“再稍微,待一会好吗……”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
“雪。”
“我还是——”
“差不多时间不早了,我们……”
“我还是,喜欢着你啊……”
她濡嗫着,哽咽着开口了。
眼角滑落着泪水,悲伤着,痛苦着望向我。
在那样的眼中,泛着光芒。
虚妄的,虚假,不真实的光芒。
那光中闪烁的,是过去的我所有的傲慢,我的迟疑,我的自我满足。
明明早已察觉了那份正体,却擅自下意识地回避。
明明早就明晰了错误的情感,却在最后一刻才和盘托出。
为了某人什么都能做到,到最后发现也不过是虚伪的谎言和傲慢的想法。
何でも屋。
什么都能做到。
勇敢坚强,不惧困难。
打败最终的反派。
拯救星球的英雄。
无论什么委托都能做到。
但是并不是那样,我并不是什么何でも屋,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失败的主人公。
谁都拯救不了,谁都帮不了,只是被过去的漩涡裹挟着被迫向前。
喜欢的女孩子最终来不及挽留,唯一的亲人也没有拯救。
我并不是……我配不上这个名号。
这样的名号对我来说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我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哦。”
她却就像是松了口气般,脸上露出了笑容。
明明泪水在沿着她的眼角滑落,但是她却开心地笑着。
“明明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真的,真的很生气,但是啊……”
“想要去回想你的不好,想要找理由将就此忘记。”
“但是,越是回想,却越想不到……”
我并没有打断她,只是望着她,安静地任由她倾诉。
“脑海里全是和你的回忆,自顾自地翻着和你的聊天记录,自顾自地对着已经发不出消息的的聊天栏打字,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星空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轻跃在她的睫毛。
垂落在她的鼻尖。
泪痕折射着微微的光芒。
“阿雪……”
“我还……我还喜欢你啊……”
卑微地,而又用力地说着。
“……”
“我还喜欢你,我还喜欢你,我还喜欢你啊……”
那不断重复的话语,只是让我的心脏犹如被人紧拽着般,撕裂的疼痛。
肺部,胸腔,腹部。
就连胃也连带着一起抽搐起来。
那份剧烈的感情,比死亡的痛苦还要沉重千万倍。
她啜泣着。
她哭泣着。
她嚎哭着。
连同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一并被泪水所花。
眼泪还在下落着。
而这一切。
冰冷的,冰凉的,痛苦的,悲哀的泪水。
都是因为我。
我的优柔寡断,我的自我满足。
我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阿雪……”
我努力地抑制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并不是哭不出来。
只是,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隐瞒着的是自己。
坦白了的也是自己。
伤害她的是自己。
弄哭她的还是自己。
她喜欢着我的。
我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我对她从一开始的感情就是虚幻的。
那样的东西是幻想。
是虚妄。
是看似美好的镜像。
根本没有那么美好,也没那么值得让人怀念。
因为一旦清晰那份感情的正体,其背后的恶心,其肮脏的话。
那只是谎言,是伪物。
伪物是带来不了幸福,是给不了她想要的。
所以啊——
“不是那样的。”
我轻揉地抚摸她那茶色的长发。
“那只是,谎言而已。”
“……”
“我什么也做不到。”
“不是,不是那样的……”
“我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也间接因我而死,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他的墓前为他献花。”
“……”
“我遇到了可爱的前辈,但是我最后也没有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却伤害了她的心。”
“……”
“我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到最后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你明明,就做到了啊……何でも屋……”
“不是那样的。”
我按着她的肩膀,努力地向她诉说着,解释着,想要让她明白。
“那些都是幻象,是虚妄,是你和我美好的幻想。”
是我为她构建的,不平凡的幻想的一部分。
所以,那份幻想要由我自己,亲自来打破。
“那些都是不真实的。”
只是伪物,只是我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作出的错误的情感。
那份情感也仅仅只是,我那虚伪自我满足所构成的恶果。
只是假象而已。
如果没有经历汐的事情。
如果青梅不上门找我的话。
如果我没有遇到千依的话。
我大概,还沉浸在那份假象中,放弃去追逐那份真物吧。
“你喜欢的,仅仅只是过去青春的那份美好,是你和我之前的伪物。”
“不……不是那样的……”
她仍然埋着头,否认着。
然后转过头,朝着身后的树林,哭泣着跑了进去。
“等等,树林里不安全……”
出于担心她的安全,我追了上去。
但是夜晚的森林,是没有光的。
追着她跑了一段的时候,忽然感觉踩空了什么。
伴随着脚下传来的落空感,我才意识到。
自己好像滑入了山沟里。
伴随着额头传来的剧痛,随即,意识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