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叶臻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自己的脸……好像被白色的毛巾蒙了起来?

“醒了么?”夏清音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

叶臻反射性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就会后悔做出这一决定。

“那先把眼睛和嘴巴闭上哦,不然可能会出事情的。”

她这是……要干什么?

不安的情绪在少年的心中迅速扩散,他想遍了那些最差的结果,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水刑。

他果断地闭上了嘴巴和双眼,而很快,冰冷的水流也如期而至。

冰冷、凌厉……冷水就这样无情地侵略着少年的脸颊,并且不断涌入那闭不上的鼻腔。

口鼻相通,冰冷的水流很快就抵达了咽喉,并不断涌入胃部。

恶心之感油然而生,这冷水积在咽喉并且不断上涌的感觉可绝对算不上好受。

无法呼吸,想挣扎,可却没有力气。

而且双手也被锁住了。

想喊叫,可是叶臻知道,如果这样冷水进了肺部,带来的痛苦将会加倍。

犹如置身于冰冷的大海,可他只是个不谙水性的落水者。

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身体整个绷直了,昨日的伤口此刻更是如要裂开了一般疼痛了起来,不断折磨着男孩脆弱的神经。

脑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了,致命的窒息感近乎夺去了他的理智……

然而这水刑却突然停止了,那白色的毛巾被一把拿去。

他立刻猛烈地呼吸起来,如同刚被救上岸的落水者。

这是生物的本能。

叶臻的胸膛猛烈地起伏着,他似乎要将这屋子里的空气吸个一干二净。

待那胸腔终于再次被那算不上新鲜的空气填满,而脑袋也脱离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才终于听到了夏清音那温柔的话语。

“还记得我么?”

“当然记得了,**。”叶臻终于不惮以最恶毒的话语来描述面前的美人了。

“对不起呢,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与她刚刚的残忍行径形成了鲜明反差。

惺惺作态,那你刚才那么对我是为了什么?

一个疯子!无可救药的疯子!

愤怒的情感在少年的心中倒腾,可他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表露出来也无济于事,没准还会惹到她让她变本加厉。

她就这样轻抚着少年的脸颊,纵使叶臻的身体已经遍布血痕,可他的脸颊依旧完好如初。

之前长久的不见阳光让他那本来有些黝黑的面容如今却显得白皙,清秀中还带着几分哀伤的意味。

“看来……疼痛的效果一般呢。”

“要不要我……换个方法呢?”夏清音有些出神,她喃喃自语道。

看来我又有罪受了。叶臻轻笑了两声。

随后他的唇便被一对粉嫩的柔软堵住了。

甜美的气息又是浅尝辄止,她很快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等一切结束……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爱你。”

可叶臻已经对女孩那缺乏逻辑的疯言疯语彻底失去了兴致,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歇一会,他累了,真的。

他知道,睁开眼睛后又会是一通蹂躏,只有休息的时候自己才能夺得短暂的安宁。

而事实也果真不出他所料。

疼痛、疼痛、更多的疼痛……占满了他的大脑,让他近乎疯狂。

她依旧穿着那晚礼服,美得不可方物,可现在,那美丽却似乎失去了让男孩淡忘一切的魔力。

他现在对她只有憎恨,想扭断她的脖颈,想把那张美丽的脸撕成碎片。

他也尝试着去寻找一些逃离的方法,可是很明显夏清音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双手和双脚无时无刻不在被锁着,甚至手腕和脚踝都被磨出了血痕。

而除了在与女孩**的时候和休息之外,他都一直在遭受着折磨……

痛苦的折磨……

不过似乎不仅女孩在给自己注射药物,她自己似乎也在吃药……

“?怎么了?是在关心我么?”注意到了叶臻的目光,刚刚服下不明药物的夏清音笑着说道。

“放心,我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少年没有回答,可她还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可是,现在的我不能给你生下孩子。”她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道:

“等你彻底忘却了这一切……我才可以……”

“是的,到那时候……才可以……”

“必须这样才行……”她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戴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叶臻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求饶、祈祷、下跪、求爱、低声下气、山盟海誓……

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没能激起夏清音哪怕一分一毫的同情心。

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然后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近乎被这痛苦逼疯了,于是他选择了欺骗。

“你……是谁?”他这样对着夏清音说道,脸上带着迷惘的神色。

可她只是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摇头。

“你没必要骗我的,相信我,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于是第二天,他换了一副模样。

“清音……你这是在干什么?”那眸子中的疑惑足以以假乱真,可却甚至没能引起少女的哪怕一分迟疑。

“你没必要骗我的。”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

然而这痛苦却真的在某一天结束了,那天叶臻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不在大厅,而是在自己熟悉的卧室。

锁住双手双脚的粗大铁链消失不见,自己似乎获得了自由。

是自己真的骗过她了?还是说她又有了什么新主意?

面对这毫无实感的自由,叶臻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呼,而是狐疑。

而他的狐疑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这间房子内部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宽大的白床。

地板、墙壁、天花板……这些东西都被统一地刷成了白色。

统一到令人目眩的洁白。

叶臻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小说里也好电视里也罢,似乎都出现过这样一个实验——把人关在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看其是否会发疯。

他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不过现在,不安的预感正在他的心中激荡。

比电视中的实验者更惨的是,他甚至连一根笔都不曾拥有。

“夏清音!”他用力地拍着房门,可是无济于事,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的呼喊。

他便只好躺在床上,因为这样似乎还能舒服一些。

他发现了墙角摆着一个大箱子,也刷上了白漆,近乎和这房间融为一体,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应该足够半个月用的淡水和食物。

三明治、肉干、香肠……应有尽有。

浴室的大门也敞开着,不过看了看自己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叶臻感觉洗澡似乎算不上一个好主意。

最开始的时光大体上就在叶臻那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度过,虽然明知道记不住,他还是在自己脑中完成了一个奇幻小说的世界观架构。

自己总要干些什么。

可过了颇久,叶臻发现自己连最开始的细节都已经记不住了,而想象这一行为似乎再也无法消磨他那多余的注意力。

他倦了。

于是他开始了锻炼身体。

纵使那被夏清音折磨得不堪入目的身体每动一下都会哀嚎,而紧随而来的便是刺骨的疼痛……

可他还是选择做一些最基本的活动。

因为这实在是太无聊了,甚至比之前车上的时光还要难熬得多。

毕竟那个时候还能放松一下,还有一望无际的白桦可以欣赏。

而现在?自己一无所有。

身体的疼痛最起码还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倦怠地闭上双眼然后睡不着的滋味更加令人痛苦。

可……还是不够。

就算刨去睡眠和运动,还是有大把的时间供叶臻挥霍,供他发疯。

无聊!该死的无聊!如同附骨之蛆般!

于是他便开始忍不住思考。

我是谁?我来自何方?

我们双目所及真的是真的么?道德本身又有存在意义么?

那我的存在意义又为何不能是让自己痛苦呢?

他似乎也是要疯了。

在又不知道过去多久以后,他终于开始以自己的痛苦为食粮了。

他肆意地扣着自己那些已经痊愈的伤口,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携带着脓水流出!

疼痛!而自己还活着!哈哈哈!真棒!

他大抵也是疯了,被他所最惧怕的无聊逼疯了。

他用自己的指甲和血液在墙上涂鸦。

张牙舞爪的兔子!碎掉的月亮!氤氲的水!泛着涟漪的山!

这是他脑中的怪诞情景。

“火车!大客!凯尔特!……”

“哈哈哈哈!”

这是他的疯言疯语。

他不再爱吃那夹着番茄酱和沙拉酱的三明治了。

看那!这炒饭多好吃!叶臻扣下墙皮大吃大嚼。

欸?自己是为什么在这里呢?

好像………记不得了。

门开了,露出了夏清音那噙着泪光的俏脸。

这是谁?他想到。

管她呢,我继续耍我的,哈哈哈!

“看来这招行不通呢。”她略带哭腔地说着,然后完全无视正手舞足蹈的叶臻,强行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又晕倒了,身体也软绵绵的。

她就这样面带泪痕地抱着他的身体走到了大厅,然后把他的身体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叶臻中间好像又恢复了一次神志。

他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模糊的火光。

呛人的气味不断涌入他的鼻腔,让他难以呼吸。

除了火焰的噼啪声,他似乎还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来自屋外,来自这间别墅外。

一切似乎都在熊熊燃烧着,除了他的周围。

“没人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没有人!”似乎是一个疯子在大喊大叫。

“没有人!”

他似乎听到了枪响,还有利刃入肉的声音。

“嫌犯情绪十分不稳定,并且携带有枪支!安队长,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砰”又是一声枪响,然后就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而那个家伙似乎也注意到了初醒的叶臻,轻轻走了过来。

他看不清她的脸,却对那声音十分熟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摸着自己?

那是女孩的手。

“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两个,没有人。”

“这是我自己,为自己定下的铁律。”

这是叶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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