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练惊人,轻功却差,我们能轻易甩脱他。”
风摇叶动,呼呼刮过的声音,在人听来尽是悲痛。
夏稚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说着话,语调没有波澜,就像一切未曾发生过,今时如同往昔。
只是时间从来无情,今天永远不会回到昨天。
方韶灵不禁感慨道:“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自控,仇人就在眼前,你却能按住自己。如果今天不死,你一定会成为这个江湖上最可怕的人之一。”
“有些时候,人能控制住自己,往往是因为肩上有更大的背负。”
夏稚声音冷得像冰:“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你我若被抓,以此为饵,门人将会被一网打尽。”
“所以我不能被抓,为了众人的性命。”
就在此时!
一道霸烈身姿凌空降下,砸在地面上,搅起大片烟尘!
“嗯?”
夏稚脚步一停,凝视眼前来人。
“三方围攻,以我魔教如此大的阵仗才能抓到你。”
来人雄步踏出,每一步都踏出一声巨响。
“夏稚——”他右手一指,“还有何计,能让你脱出生天?”
“怒火尊,竟然是你!”
夏稚心沉了下去,后方李合策虎视眈眈,前方怒火尊一人挡关,左侧原魔子以逸待劳,三面围攻,三方杀局。
若只他一人,或许有逃命之机,但……
他感受着背上的沉重,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方韶灵。
“劫数,劫数!”
夏稚心中激愤,仰天一声长啸。
他拉下背后的舒清清,一把抛给方韶灵。
“你们从后面走,闯过李合策,攀上石道,便有生机!”
方韶灵背上舒清清,没有半分迟疑,一身轻功催至极限,转眼掠过大片树林。
“想走?同葬此地吧!”
怒火尊提起身法,追赶方韶灵。
他刚有动作,就被夏稚从中截住。
“一剑挡关,谁敢阻拦!”
夏稚掣剑在手,挥洒裕如,如诗人醉酒,恍圣手作画,出手尽显大家气度。剑锋或斩或刺,无一不是最适当的角度,最合宜的力道。划出的数道绵密剑式,带着极森严的规矩,直取敌手,这不是杀招,而在守式,攻敌之必救,是为最上守招。
“区区洗锋剑法,也敢拿来献丑?”
“一衣遮天!”
怒火尊衣袍高扬,以衣作手,直搅剑锋。剑有几招,衣便有几式应对,相比于剑锋局限,衣袍反而发挥更大,变化更多。时而为剑,时而为枪,或是呈刀作棒,或是化锁为链。
他的外袍显然不是寻常布料,与剑锋搅在一起,发出声声金属之音。
剑招被阻,夏稚剑法再快三分,趁空隙穿过衣衫,趁机直刺敌人心口。
“好!”
怒火尊不闪不避,一双肉掌合拢,瞬间锁住剑锋。
“嗯?”
就在双掌合拢之际,夏稚敏锐察觉不对,剑势倏变,锋芒旋转,带起螺旋气劲,搅碎掌力。
怒火尊惊觉掌中剑变得无法压制,只得松开双手,将这条狂龙纵出。
“好机变,好剑法,你的洗锋剑法练到家了。”
怒火尊大笑道:“仅凭这种程度的剑法还败不了我,有何武功,尽展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夏稚收回长剑,左手轻轻抚过剑身,感知着剑上划痕,这是战斗的痕迹,代表着这口剑经历的种种战斗,如今已是伤痕累累。
手中剑越战越疲,心中剑越战越利。
数场激战,已将一部魔道剑法推至极高的境界。
夏稚眼中淹去了生机,变得一片死寂,这是对生命的漠然。
怒火尊瞬间觉察出对手气势变化,从方才的大家气象,变得充满死亡气息。
“嗯?这不是名门剑法。”
刚诧异出声,便见对手忽来一剑。
这剑平平无奇,不快,不威,不恨,却莫名有种奇怪恐怖之感。
仿佛这剑不是出自人间,而是来自地狱。
“双炎掠地!”
怒火尊双掌击出,雄烈劲气带着无边灼热,仿佛连空气都焦躁起来。
一掌打在剑上,一掌击在剑锋。
生受两掌,剑身忽而生出裂痕,随即裂成两截。
一步再踏,将要打在敌手身上,猛然惊觉一道森然剑气已迫在喉咙。
犹如死神勾命,怒火尊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内气极速运转,让他脚下生出一股大力,硬生生收出招式,极快后退数步。
他摸了摸喉咙,微痛,有一点血痕。
夏稚持着半截剑,脸色无喜无悲,并不因为没有杀死敌人而颓丧。
“以命换命,好剑,好剑。”
怒火尊收起狂态,认真道:“连番消耗,就算你武功再高,内气想必也有了不少损耗,这般剑法你又能使出几招?”
他双掌一伸,气息运纳。
“我天命加身,曾受天相子批命,当今天下唯有修成无明尽卷之人才能杀得了我!莫说是你,就连魔主也杀不了我!”
“天命?”
夏稚踏前一步,身上死气愈发浓重。
“我偏要逆天而行。”
怒火尊谨慎以对,他最自豪的武功并非是名声在外的怒烈七式,而是夺取而来的无涅流法。
有此功加身,无论身受多么重的伤势,都能留存一点生机。同时这部武功有着气运加身的奥妙,每次大难不死,便能自敌人身上获取一次大运。
至今,他已受有六次不死,一身气运浓烈。世上能杀他的人有,但在运数之下,却绝不会与他动手。
这便是他所说的天命。
“杀!”
夏稚提剑再攻,怒火尊连退数步,招成守势。
一剑杀来,寒芒倏动,直取头颅。
“来得好。”
一掌回护自身,一掌击向长剑。
掌剑交锋刹那,惊觉对手剑锋竟然空空荡荡,只余一分内气。
刚要收劲却已迟了。
夏稚生受这掌,登时发簪脱落,黑发披散,口吐鲜血。
身受创,却是借这掌劲,将轻羽诀运使极限,整个人飘飘荡荡,乘风朝后急去。
“中计了!”
怒火尊刚要再追,忽而想到了什么,慢下了脚步,踏着缓慢的步调往前走。
他竟是一点也不急,丝毫不怕夏稚等人脱逃。
“好心机,嘿!”他大笑道,“好心机!”
承风而去,速度快上三分,不过片刻,夏稚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林木摧折,一片狼藉。
舒清清靠在树边,在她身旁,方韶灵仗剑与一名大汉缠斗。
“我来助你!”
夏稚纵身一剑,剑尖直向李合策。
剑乘人势,这剑实在快极了,刚看到一点锋芒,便有寒意袭身。
李合策运转一身横练,双臂重叠,死死挡住这剑。
“还不动手!”他大吼道。
夏稚脚步一转,正避过一剑。
他转过身,持剑人赫然便是——
方韶灵。
“果然是你。”夏稚冷冷说道。
“自然是我,不然你的踪迹怎会被人察知,又怎会有如今三面包围之局呢?”方韶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而你特地将我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换得其他人安全吗,可惜你师兄太蠢,直接去送死了。”
“我二人联手,你将近气空力竭,插翅难飞了!”
夏稚缓缓后退,持剑冷视,身上不露半点破绽。
“上肩,我带你杀出去。”
舒清清“嗯”了一声。
夏稚感觉到熟悉的重量压在身上。
随即。
一道冷锋穿身而过。
“别动。”
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这剑刺穿了你的小腹,动一动你的肝脏就会被搅成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