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夏稚脚步不停,剑器脱手刺穿一人心口,脚尖一勾,勾起一柄长刀,回手一砍,正看在一人脖子。
他将长剑抽出,经过几番交战,剑锋上满是豁口,不堪再用。
随手将剑插在地上,拿起地上一口剑。
朝四周看去,地上满是尸体,几有十数具之多。
身旁,浑身沾血的方韶灵提剑走来。
“这里怎有如此多的魔教之人,好似杀之不尽。”
夏稚并未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我在此拼杀有几时了?”
舒清清看了看太阳,又掐指算了算时间:“约么有大半个时辰了,看日头应在下午未时。”
“不对!”
夏稚忽然惊道:“敌人已是发现我们的位置了!”
“这是拖延之计,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夏稚三人刚离开片刻,就见林木中影影绰绰,似有大堆人马袭来。
枝叶摇动,更有破空之声。
赫见一道人影在林木上疾行,每一步踏在树枝上,借助树木的反弹之力,使自身更快一分。
“这位少侠,我们好像见过。”
声声层层递进,在林间回荡。
夏稚一听这声,眉头紧皱:“此人是原魔子,武功很是不俗,当心。”
奔出片刻,便见一道白影纵横而来。
“原来是夏兄,方才见过,如今再会,真是缘分呐。”
“好快的速度,你二人在我身后!”
夏稚一顿步,回身迎上那道白影。
乍回首,几道风声已是扑面而来。
他一提长剑,挥洒自如,将风声击落。
风声落在地上,传出细小的声音,这袭来的东西竟是一节节枝干。
风声刚退,便见白影临前。
刚现面,便卷起声声戾啸,掌中一口冷锋袭来。
夏稚身不动,眼神锐芒乍闪,起手便是一道惊鸿。
不惧厉掌,只是一剑刺出。
他相信剑,就像是相信自己一样。
他相信,在这剑刺在自己身上之前,这口剑一定能划破他的喉咙。
夏稚很自信,原魔子也有很自信。
两人眼神中只有对方。
一刹那,像被拉长了一个时辰。
两人清晰地看到彼此的剑,朝着自身而来。
然而他们都没有撤回的打算。
三尺。
夏稚脸上已感觉到了丝丝隐痛,那是剑风所致。
一尺。
原魔子已感到剑锋的寒芒,这本是一晃头便能躲过的简单剑式,但在对手使来却有了莫测的韵味,难以躲闪。
一寸。
夏稚眼中无悲无喜,心若凝冰,仿若即便是死亡的结局,他的剑也不会稍有迟疑。
半寸。
原魔子心知肚明,这一剑若中,自己必死无疑。而对手若中了自己这剑,也是立即毙命。
以命换命。
值得吗?
一念生,心就有了犹豫,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慢了一丝。
只一丝,夏稚的剑锋已经将要点在他的喉咙。
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原魔子长剑一掣,身形无端纵起一截,以避过这剑。
铿!
双剑互击,一声脆响。
原魔子,退。
他手里仍握着剑,身上白衣依旧。
蓦地,胸口衣衫破开一道口子,猛然溅出一片血迹。
血殷红了白衣。
“这是什么剑?”原魔子问道。
“泥犂狱剑。”
“果然好剑。”
“本是好剑。”夏稚看着对手,剑尖上有一抹血色。
轻轻挥动剑锋,将血挥落,而后入鞘。
“你胸口受我一道剑气,不及时驱离,若深入肺腑,神仙无救。你曾抬手放我,如今我还了。”
夏稚最后看了对手一眼,随即招呼两名同门,迅速离去。
原魔子后退几步靠在树上,一手按在胸口,逼出剑气。
“虽然你带着算计,不过这情我认了。”
林中,方韶灵问道:“这样放他,等他伤好,又是一名大敌。”
“若我一心杀他,他反扑之下,你我皆要负伤,这种时刻,我们不可再横生枝节,不若放过他,做下恩情。”
“言之有理。”
两人方说完,便见舒清清步伐慢了下来。
“我内气已竭,无力再跑了。”
夏稚伏下身子,一肩将她背起。
“我背你走。”
舒清清伏在后背,垂着头,默然不语。
一刻钟。
三人已跑至树林边缘,前方便是崖壁。这里少有人来,罕有人知,在这崖壁上有一条不算好走的崎岖小路。
这条路看似绝路,其实夏稚早有安排,山径上有一岩洞,洞里有一条又长又结实的绳索。顺着绳索,直通谷底。谷底是铸剑坊街市,夏稚的家就在那。
他家的小院地下,有一条挖掘了三年的地道,地道不仅能直通山外,更储存着足够吃上一个月的清水和食物。躲藏在那,不仅可以容身,见势不妙还能逃跑。
就在将近出林之刻,赫见两颗圆球状的物体从天而降。
“嗯?”
闪身躲过,圆球在地上滚落一圈,停在一棵树下。
“夏稚,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一人凌空纵下,衣袂高扬,惊起一片烟尘。
“怎样,满意吗?”
夏稚看向地面上的两颗圆球,那赫然是两颗人头!
一者须发皆白,是他的恩师墨许山。
一者黑发怒睁,是他的师兄嵩林。
“李,合,策!”
夏稚眼神如刀,一身杀气有窒人的寒。
纵使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尸体,无边怒火瞬间自他心中狂燃。
师之恩,兄之情。
几年来的温馨相处画面,一一在脑海闪过。
曾经把酒言欢,温泉畅谈,欢声笑语恍如昨日,昔日之景如大梦幻灭。
心愈发痛,心愈发静。
恨意怒火,无边蔓延。
此时周遭一切嘈杂,都化作了静,无边的寂静。
“你的师父老了,武功不济得很,轻松便抓了。将之悬在第一楼前,没等到你,却等来了你的师兄。”
李合策仍是肥胖的模样,脸上依旧是憨厚的模样,而那一双眼中尽是恶意和阴毒。
“你真是个无情的人,明知师父在第一楼,却不来救援。就算杀师凶手站在你面前,你仍能克制,不向我杀来。”
他轻轻拍掌:“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
夏稚垂着头,一动不动,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的平静不过暴风前来的预兆。当他心中愤怒到达顶点时,便是狂风暴雨之刻。
李合策凝神以对,内气暗提。
就在下一秒。
他抬起头,就在将要暴起一刻,身形非是朝李合策奔去,而是——
朝另一侧相反的方向!
“好,好,好,好个夏稚!”
李合策拍掌道:“只是你机关算计,隐忍至此,终是难脱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