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病中惊坐起,三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而一旁的司徒煌刚刚将手中的手帕收回袖子里。

看到三莀望过来,司徒煌笑了笑解释道:“额...先前荷姑娘醉酒,额头有冷汗,我便替姑娘擦了擦。”

神情有些慌张啊姑娘。

“哦,那多谢姑娘了。”三莀没有多在意这个,坐起来按了按头,想将酒后的头疼消减掉。

我喝了多少就醉了?三莀百思不得其解。

“三杯就把你放倒了。”系统说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杯不过冈?

“我觉得应该是你的酒量太差。”

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哦!

然后系统在她脑海里发出鄙视的嘘声。

三莀打量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已是黄昏落幕了。

“司徒姑娘,现在大约几时了?”

“应是戌时左右了吧。”司徒煌回答道。

所以三杯酒就把我灌晕到现在?

小六子说的对,喝酒误事啊!

对了,小六子呢?

三莀目光一转,便看到同样趴在桌上的小六子,动作和之前的自己如出一辙,她愣道:“小六子怎么了?”

司徒煌尴尬笑了笑,她不知道晨影未曾喝过酒还让他喝,而且晨影以为喝酒就像他喝水那样子,就举起酒壶吨吨吨了。

他起了,一壶倒了,有什么好说的?

三莀痛心:小六子你这样子怎么能保护你的小姐!

她拍了拍晨影的肩膀,在司徒煌不注意的时候将一小股灵气注入,将晨影体内的酒精挥发尽,然后——

她抬起脚踢了晨影一下,力道不大:“小六子醒醒,你娘亲喊你回家挨打了!”

然后晨影晃悠悠醒来,尚不清晰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三莀的大大笑脸:“你醒了?手术很成功。”

晨影:“???”

司徒煌:“???”

系统:“???”

被三莀这句话刺激醒来的晨影一惊,下意识夹了夹腿,感受到他传宗接代之物还善在后,他向三莀怒视。

三莀熟视无睹,转头看向司徒煌:“不知司徒姑娘接下来有什么行程?”

“应该会在此处滞留几日。”司徒煌说道。

“哦?莫非司徒姑娘并非锦山城之人?”

“并非,荷姑娘接下来呢?”

“我是旅者,自然是随心而行。”

司徒煌低头:“是吗......听上去很不错。”

你话里的羡慕我听出来了哦。

三莀随口一说:“若司徒姑娘有意,我便与司徒姑娘一同当旅者如何?”

然后她看到司徒煌眼中的一丝冲动。

不是啊大妹子,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也随便一听就行了,就当是一句玩笑话吧。

司徒煌确实心动了,她羡慕三莀一举一动中不受纷杂礼仪无拘无束,羡慕她喝酒中的洒脱。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冲动。

可她知道自己还需剿灭玄子派,救出父王,她这辈子是逃不出王都内方方正正的宫殿,这一时的幻想只能深埋入心底,让时间去消磨。

她勉强露出笑容:“荷姑娘说笑了。”

确实说笑了,你看司徒煌笑得多开心?

三莀很少用神识探查他人的情绪,对她而言这并不能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上世与她打交道最多的无非是清阁宗弟子和死人,熙熙攘攘都是厌恶与畏惧,久而久之她懒得去理会这些。

她站起身:“与司徒姑娘这般美丽的女子共度白天,实属荷莀之荣幸。”

“也是司徒煌的荣幸。”

三莀打了个哈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吗?天色已晚,若是有缘相遇说不定还能与司徒姑娘聊聊。”

“那我便期待与荷姑娘的再遇了。”

“走啦走啦!”三莀挥挥手,转身出包厢下了酒楼。

在窗口目送三莀汇入人群,司徒煌若有所思道:“她便是我们在来路上遇到的那位吧?”

晨影身子落后司徒煌几步,他点点头:“回公主,确是此人。”

“真是和风一般自在啊......”一声羡慕的叹息从公主口中吐出。

若是我也能如此......她不敢往下想。

......

三莀下了酒楼走了一阵子,酒楼已经在她身后不见踪影,她才回头看了一下。

“没想到一个凡间女子居然有一个筑基期中阶和三个练气期高阶的修士暗中保护......”

系统在脑海中回应道:“说不定是身份显赫之人。”

“说不定是黑坤国那位刚来这里的公主哦!”三莀心情轻松。

在她们交谈之中,远处街上传来一阵喧哗,几匹高大骏马载着虎贲将士飞奔而来,其后跟着一队步伐整齐的兵士。

街上沿途人们纷纷避让,但免不了在手忙脚乱之中出了差错——

一个小男孩被人群挤出,摔在街道中央,看着马蹄踏踏地离自己越来越近,小男孩像是被吓傻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见的人们纷纷惊呼,小男孩母亲却不知所向。

三莀看着这一幕,不,准确来说她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被一旁的小吃吸引了注意。

骑马将士来不及约束马匹,马蹄朝小男孩身上狠狠踏去,不出意外的话会将他的肋骨踢得粉碎。

在千钧一发之际,路旁一位平平无奇的路人以平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窜出,待他闪到另一边路时,手中正提着那个小男孩。

此时马蹄才落下。

三莀离开小吃摊,朝相反方向走入人群。

那路人放开小男孩,目光隐晦向这边扫了扫,发现他已经失去目标后,他赶忙也趁人群尚在混乱中挤入人群。

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在一处偏僻之处,那路人从怀中摸出一张传声符,往符纸另一边的人低语几句,在得到另一边人的指令后便将传声符收入怀中,疾步离开此地......

三莀回到连珑酒楼订的房间,随手往角落和门口放几个预警法术后,整个人像死鱼一样瘫在床上。

她没有点油灯,屋内昏暗使人分不清五指,窗外淡淡星光照入,只能铺亮面前寸许地板。

瘫了许久,三莀才翻个身,在脑海中喊了一声:“系统。”

“什么事?”系统语气冷淡。

三莀顿了顿,她察觉到系统语气的不对劲:“你在怨我暗自把那个男孩推出去来摆脱跟踪?”

系统沉默不语,三莀心中明朗,她伸出手掌,让手背对着自己,她透过指缝看着洒入窗口的星光,说道:“如果还来一次,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即使是让那个小男孩有生命之危?”系统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抱歉,但我认为我自己没错。”她的回答毫不犹豫。

她可以使用灵气将跟踪摆脱掉,但她会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系统说她的气息已经隐藏了,但对她极为熟悉的人来说,灵气波动也是认出她的一个途径。

灵气波动是个人在纳气入体时产生的独特波动,犹如指纹一般。

一些小法术尚可隐藏灵气波动,但贸然使用一些级别较高的法术便等于三莀在周围留下自己还活着的信息,需要一点时间才会消散。

虽说黑坤国地处偏僻,但也架不住她是全修真界家喻户晓的通缉犯,说不定还有与她打过面照的修士在黑坤国内。

“你不用向我道歉,按你的思维来说你的确没有做错什么。”系统叹气道。

三莀嘿然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可能我比较温柔不会骂人吧。”

“是啊......”三莀喃喃着,她眼底泛起回忆的浪潮,“和师姐那么温柔呢......”

“三莀......”

三莀没有理会系统的呼叫,她愣愣看着面前的空气,仿佛在那儿能看到她所思念的人:“师姐那么温柔......每次我做错事情时她从来不会骂过我半句,只会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和我柔声说这是不对的......她和我说她不需要朋友,但她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那么温和,没有一丝蔑视......”

“三莀?”系统感觉三莀状态有些不对,它在三莀脑海中大声呼唤。

“岑谷主说师姐也是为揭露那些宗派的黑暗而死......”三莀仿佛陷入自己的回忆,对系统的呼唤充耳不闻,“师姐明明对宗派事物都漠不关心,她却会这般做......”

“三莀!你醒醒!”系统真急了。

“师姐对我最好了......”三莀像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可还没拉起到最大,忽兀出现的悲痛便将其瞬间摧毁,只留下深不见底的悲伤,“她死了......我就没有了太阳......”

系统还想说什么,但任何语句在三莀最后一句话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晚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那么的暗淡......她置身在那样的黑夜里,也就成了黑夜。

良久,一声沉重的叹息:“你醉了,还没完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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