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本该在杉树市的许研倩为何会在这。
为什么会当自己饥饿时出现。
这巧合到让安染即便陷入饥饿后的疯狂,也要警惕眼前逐渐靠近的女人。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味,体内的吞噬细胞居然对许研倩没有一点进食的想法。
它们在抗拒安染的念头,只因她冒出了将眼前女人吞食的想法。
疯狂混乱的细语,无数嘈杂的声音。
她听见了整座城市在呼吸,听见了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在交谈,下水道里老鼠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最后她与女人的眼睛对视。
女人有着瑰丽的异瞳,左边像大海一样澄澈的深蓝,右边是诡异得让人挪不开注视的碧玉。
她就像是一只波斯猫,却不是波斯猫,甚至不是一个人类。
当这个女人出现时,她自作主张的跟了过来,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女孩是猫还是怪物。
许研倩已经完全走到了安染的面前,她蹲了下来,好好的打量眼前楚楚可怜的少女。
她抚摸着女孩的脸,那些触手竟没有发动攻击。
好奇怪。
安染对于触手们的反应有些错愕。
在里里外外的触手细胞的情绪感染下,她居然能够在许研倩的身上感到安心。
来自吞噬细胞的依赖让她第一次彻底的措手不及。
“走开……”
最后,她尝试再一次发出警告的嘶吼,目光却不那么坚定的渴求。
她听见女人笑了: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一面,如果饿了的话就不要再勉强了,大胆的吃掉我吧。”
安染愣愣的看着女人,她凑到了自己的面前,鼻尖相抵,她闭上了眼睛,在等待什么。
真的在等待自己吃掉她吗?可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被吃掉?
她真的是那个许研倩?
安染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她不知所措的想要将女人推开,却看见了女人身后的白光。
那是两朵盛开的白色花瓣,它拥有意识似的挑逗着安染的嘴唇,奇异的芬芳吸引她的食欲。
安染这才明白了许研倩的那句话的意思,不是吃掉她,而是吃掉她的吞噬细胞。
这便是许研倩从未展现过的异种特征,就如天使般的谷芷岚,她的吞噬细胞也呈现白色。
吞噬细胞其实是不应该出现白色的,它们的本质就是混乱和残暴,黑红交替。
它们如电影里怪异邪恶的虫类,是恐惧的化身,躲藏在阴秽处窥视人们体内的血肉。
逐渐被鲜血侵红。
安染没有犹豫的撕咬过去,她就像是在许研倩怀里依偎的孩子,贪婪的吞食。
触手张开血盆大口,无数的嘴巴将那对洁白的翅膀啃得千疮百孔。
偌大的翅膀很快就凋零破败,在被啃食的过程中,许研倩总是保持笑容。
这是一场别致的盛宴,安染流下了眼泪,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连吞食时都有些哽咽。
“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染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
对于她而言,许研倩的每一个行为都古怪得叫人害怕,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好。
“不怕我真的吃掉你吗?”
“我怕,但你不会让我死掉的,不是吗?”许研倩的声音也很轻,她替怀中的女孩理清凌乱的头发。
“你的身体都无时无刻的抗拒着伤害我,你很清楚。”
安染抬起头,有些迷茫的问:
“我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怪物,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接受这个答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体内的吞噬细胞不就是答案吗?”许研倩似乎对安染的身体了如指掌。
一瞬间安染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正如许研倩所说,自己体内的吞噬细胞居然非常依赖她,作为凌驾这群吞噬细胞的综合意识,安染竟无法改变它们的想法。
在吞食了许研倩的吞噬细胞后,自己的身体吞噬细胞终于平静,它们也一同哭泣。
短短十分钟的经历,让安染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就像是倔强的小孩子,无论许研倩怎么说也不肯开口。
“很不可思议对吗?”她轻声说。
安染看着许研倩很久,她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觉得确实有些蹊跷。
成为异种快要崩溃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她,掌握自己所有秘密,一直窥视着自己。
此时她出现了,原本安染打算一直挨饿到晚上,再找一个倒霉的异种,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今天有些特殊,那种饥饿要比往常加剧百倍,那首歌对吞噬细胞有着无法姑料的效果。
那首歌?
安染想到自己在听见那首歌时,回忆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许思诺。
她终于开口,这一次轻喘着气: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指什么时候?”
“还有什么时候?许研倩,我变成异种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安染冷峻的质问。
如果无视她嫩脸的湿润。
“你与人造异种无关,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其他的问题我不会回答。”许研倩松开手,起身就要离开。
两人间的关系原本就很微妙,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她过分的怜爱安染,而安染也欣然接受,并且将其当做最好的朋友。
但这种关系很快就破碎,因为属于安染吞食同类的秘密没有异种能够接受,才铸就今天的处境。
她已经察觉到了许研倩的众多秘密之一,那条秘密连接着自己,将自己缠绕,拖向未知。
她想质问,可许研倩已经走了很远,刻意的出现又迅速的离开,手里提着来时的尼龙袋。
那个袋子有点熟悉。
安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许研倩的背影汇入了滚滚人流。
她真希望能这样屡次帮助自己的是姐姐,不是对策局威风的安局长,而是能够接受自己身份的安家大小姐。
与旁人的看法完全相反,她其实是个对感情极其敏感的人,因此才会在异种与人类身份的问题上特别纠结。
安染也不知道躲藏在伪装面具下的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