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染在深夜中醒来,她没有闭上眼,而是待整个基地的人陷入沉睡。
她利用分裂吞噬细胞躲过了监控,却发现拉不开门。
也设有密码锁么。
安染的身躯变成了一滩液体从门缝钻了出去,同时嘟嚷着对许研倩这一套的不满。
如果真把她当做合作伙伴的话就不会明目张胆的监视以及软禁了,就好像怕她逃了似的。
以对许研倩的了解,这个女人可怕就可怕在面对她就好像在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
安染只对未知才会感到有些畏惧。
她缓缓的沿着走廊爬过,走廊每隔三米都会安装一张细微的挂灯,却散发明亮的白光。
滑过了数百米,她忽然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但没有过多的留恋,爬进了一张没有关上的门。
这扇门内是杂物间,其实也不能够称之为杂物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满满的尘灰。
这就足以体现这是个许久不受关注的地方,可作为比殇更加可怕的生物,安染听见了来自这个房间传来的召唤。
就像是气流穿梭缝隙发出的呼萧声,于是开始寻找着。
那是镶嵌在地板里的“门”,严格来说不能够称之为窗或者门,因为这只是被堵死的口子。
出口是被人用铁水融起的,被封上后特别明显,在光滑的地板上宛如一片崎岖的山。
安染就这样找到了出口,倾听来自出口下面的声音,在靠近时这种声音就好像在耳旁回荡。
远没有来自吞噬细胞混乱疯狂的呓语那般震撼内心,就好像有鬼魂在耳旁低喃。
安染其实接受了自己作为异种的身份,或许远比异种要可怕得多,她只是更加贪心,想要与家人保持以往的关系罢了。
她逐渐变回了少女,用一根触手吞食铁水铸成的“门”,有人把这里封死,而如今她将其打开,希望不是件坏事。
出口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凭借着对黑暗极强的适应力,安染看清楚了出口内部。
那是一条下向无限延伸的通道,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像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正在工作。
通道无比光滑,且不是任何种类的原始态岩石,这是由人工合成的坚硬金属,安染曾在科研部看见过展示的样品。
这种坚硬金属至今没有命名,因为它只是半成品,像大理石与多伦哥层岩的结合,油亮如墨,即便是威力最大的穿甲弹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而眼前的这些铺成通道的金属似乎和她印象里的有些不同,就好像是已经完成的成品。
安染认为这是博士的手笔。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沿着通道滑了下去,通道窄得刚好她紧贴,连触手都无法伸展。
这是一条弯曲的通道,角度逐渐倾斜,很快就落地了。
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看见了许多大型机器的轮廓,最前方是闪烁的红光,那是唯一的光源。
安染警惕的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就像是一个非常宏达的地下实验室,她缓缓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原貌,轻盈的踩着如镜子般的地面朝红点走去。
经逐步的靠近,安染的脸越来越凝重。
所谓红光是巨大培养仓里的红色液体,液体里飘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少女,她凝聚得像是个天使。
安染认出了她,正是谷芷岚。
她就像被冰封的天使,很难用形容词描述她此时的美丽,她纯洁,庄严,身后的一对洁白的羽翼浮动,散发微弱的白光。
安染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吞噬细胞,也难以想象吞噬细胞能够呈现出这么神圣的模样。
这就是在很久以前就备受关注的人造天使,却从未见识过其真正的一幕,天使羽翼宽大得足以将她整个身体庇护,白亮的光泽给予人梦幻般的美丽,吸引着安染体内吞噬细胞。
它们不安分的涌动,似乎在诉说难以理解的情绪。
“她美丽极了,对么?”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那正是戴着金边眼镜的博士,此时他却坐在轮椅,两条腿已经萎缩,是助理推着他过来。
安染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像真的天使一样,我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吞噬细胞也能够有如此神圣庄严的一面。”
她其实早就知道博士在靠近了,安染在下来时就已经释放了自己的触手,它们就是自己的眼睛。
她的目光看着少女,谷芷岚就静静地泡在红色的液体中,戴着黑色的呼吸仪器。
“我还以为安染执行官是个比较安分的人。”博士淡淡地说。
“你们的秘密太多了,让我感到不安。”
“这就是最大的秘密,你现在看见了。”
“所以你们的秘密就是谷芷岚?”
“她其实原比你看见的还要可怜,从小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体内的器官在七岁时就已经衰竭。”博士忽然轻声说。
安染没有说话,安静倾听。
他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何况是现在这种巧妙的局势下,安染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花店没有向自己刻意隐瞒,是因为她必须要主动出击,安染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
“她本该在十岁的时候死去,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天真无辜的孩子身上太残酷了,也是命运对这个家庭的不公。她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执行官,也是我的好友,他找到了我,并做出了自己最绝望无奈的选择。”
“就像你一样。”安染缓缓开口,“上面那个博士是假的,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才是真正的你。”
“是的,在我二十岁时,身体就开始诡异的萎缩,就好像……有个吞噬细胞潜入了我的身体,吞食着我的血肉。”
“于是你将自己改造成了人造异种?”
“是我的哥哥。”博士示意助手退下。
“你的哥哥就是威豪森。”
“是的,那场实验其实是围绕我开展的,只不过他性格有些过激,把事情变得麻烦。”
“跟我继续说说这个女孩吧。”
“好的执行官大人。”博士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
“能让一位执行官父亲抛下自己的信仰,只为救自己的女儿本就感人。那时实验室还没有被清除,我们给她了两遍检查,发现所谓的病是因为体内寄宿了一只殇,那只殇一直在沉睡,殇这种生物本就古怪,它一直吸收着周围的营养,等待苏醒。”
“一只殇?”安染吃了一惊。
“是的,更像是殇的胚胎,总之一开始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把它取了出来。”
“所以它就醒了?”
“没错,还吃掉了我三位同事,它本该被放在玻璃仓里,为了让我们更加方便观察,但过了一个晚上它就消失了。玻璃仓完好如初,当时值班的三位同事都被吃掉了脑袋,那天晚上的监控也不可思议的坏掉,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够听见惨叫。”
“所以这只殇就跑了?”
“不知道,但之后我的哥哥变得很奇怪,他性格本就有些过激,行为变得反常。他总是忘记我的名字,也有些鬼鬼祟祟,也逐渐改变了我对人造异种实验的期待。”
“所以你怀疑他被殇寄宿了。”
“是一定,这是我能够想到的唯一理由。”博士握紧了拳头,“他开始用残疾的孩子们做实验,不是为了人造实验,仅仅是为了某一串数据,他利用这些孩子之后将其抛弃,只为制造出强大的人造异种。”
安染转过身打量着博士,他脸色憔悴,虚弱的像是个老人。
她心里有无数个疑问等待接待,比如眼前的博士和之前的博士,给予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最极致的模仿者将其掩盖得天衣无缝,那么就是他有两具身躯。
不过听到博士说的话,她觉得这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她回想起当时的清除行动,威豪森拒绝逮捕,并且表现出了能够与自己抗衡的战力。
当时并没有在意,她还以为威豪森也是名人造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