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中热水蒸腾着热气,少年叹着气在水中清洗着毛巾。

林言秋躺在床上,身上衣服换了一套,算是安详地闭着眼睛。

出门到厨房,点上火学着当初林言秋那样煮上一碗红豆汤,盛在碗里映着月光。

虽然泯然不算厨房新手,却依旧很难做出那股红豆生南国的味道。

它是碗红豆汤,也就只是碗红豆汤了。

回到自己的客房,那女人挣扎得实在太厉害,无奈之下泯然只得把她安顿在这。

“林姐?睡了吗?”

林言秋嘴唇嗫嚅着,嘟嘟囔囔听不清再说什么,面色潮红半眯着眼睛。

窗外夜正深,她又是这个点回的家。

“要是没睡,就把这汤喝了吧。”

把汤端到床边,他伸出手把林言秋扶起。

“泯然啊,我这是在哪?”

“在我房间,你又喝了不少酒。”

“嗯……”

沉吟一声,她伸出手接过那碗豆汤。

汤红得浓郁,一股豆香扑鼻。

思绪拉回,她不是头一次出现在泯然房中了。

“抱歉,又麻烦你了。”

“没事的,不麻烦。”

麻烦死了!每天晚上喝的昏昏沉沉就跑自个房间,不开门就一个劲猛敲,冲进来就口齿不清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没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少年尽力压下抽搐的眉毛。

“今天又忙到深夜?”

“嗯,实在累的不行就喝了点酒。”

你那是一点吗。

泯然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酒压愁容愁更愁,还是少喝些吧。”

林言秋脸上红潮逐渐褪去,听闻这话又叹了口气。

“我又怎会不知,只是……”

她再没有办法分担心中的担忧了。

少年见她没说下去,也就不再追问,推开窗让新鲜空气涌入房间。

林言秋低着头,琥珀发梢垂下挡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端起空碗,泯然就要转身离开。

先去别的房间凑合一夜吧,让她多休息休息。

“等下,泯然。”

“怎么?”

“那客栈的女孩们怎么样了?”

少年挑挑眉。

“还好,睚眦都把她们送回各自的村子了,现在偶尔还会寄信来,生活应该回到正轨了。”

她长松口气,靠在床头。

“睚眦人倒不错,只可惜是朝廷的人。”

“怎么?江湖中人天生和朝廷走狗不对付?”

少年轻笑一声开起了玩笑。

“要是朝廷中都是这种人,我又怎么会落入江湖。可惜现在江湖也染上了股古怪味道。”

泯然深有同感,传说中大侠聚集的浮云茶室,这些天来他是半把剑都没见到。

那侠客离了剑,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反倒是百媚教这种立场不明的门派还会挥舞着长剑到处抓人入教,搞得百姓闻剑色变。

“像你这样的少侠,这世上不知道还剩多少。”

“哈?”

怎么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了?

挠了挠头,他自嘲一笑。

“我就是个剃头匠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不,你很重要,咳咳……”

林言秋有些激动地坐起身,像是呛到了一样一阵咳嗽。

对她很重要?毕竟自己是唯一知道她妹妹下落的人。

这也是泯然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师姐可能真的自有打算,可能时机到了就会出山找你。”

“和沐夏无关,需要你的是江湖。”

需要什么?需要泯然?需要剃头匠?还是需要关不语的徒弟?

又想起路上捡的折扇,扇上的“缘”字,也是一股子诱导味道。

“惦记着我的人还挺多的。”

他从行李摸出那扇子给林言秋看。

“林姐,你可认得这个。”

林言秋招招手,示意泯然靠近。

接过扇子,她将其展开,白扇黑字映入眼帘。

“你哪里得来的?”

“路上捡的。”

轻轻扇了两下,一缕清风撩起琥珀长发,林言秋笑着摇摇头。

“巧了,我正巧认识这个。”

“这是什么?”

四目相对,泯然这才发现那份笑意中隐藏的担忧。

“我也不知道百晓生在想些什么,不过既然他能给你留下这个,证明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但是……

过往收到这种扇子的人,都被卷入各种各样的风波中去,晚年不祥。

轻咬下唇,她最终还是没对少年说这些。

“放心吧,只要待在这没人能害你的,相信我。”

“百晓生很危险吗?这不会是行凶预告什么的吧?”

那个倒霉公子哥的传说还是传的挺广的。

“那自然不是,你不用顾虑太多,只是个示好的信号而已。”

床头的烛火跳跃着,将二人的影子映在扇上。

清晨

踏出林府院门,林言秋老早就出门去了。

成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的什么。

把剃刀毛巾一类的家伙什放在包里背在身后,他熟练地绕起远路,没有选择直接去茶室。

无论是石榴巷还是浮云茶室,都是高消费的地方。

大清早,泯然还是想去吃个早饭。

“早啊。”

“啊,早。”

那早餐摊老板眼神不知为何有些躲闪。

怪了,这些天他天天绕路来这吃饭,也算是半个熟客了,何时见过老板如此心虚的模样。

“您的豆腐脑。”

小心端上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脑,分量似乎比以往多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老板。”

泯然有些奇怪,转身叫住老板。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豆腐脑怎么多了这么多?”

“今日手抖打多了,就当是送您的,有空常来。”

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冷汗,老板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怪了。

将滚烫的豆腐融入嘴中,烫的他闭上眼睛一阵吸气。

踩着点踏入茶室,熟练的坐上角落里的那张躺椅。

生意不好,泯然早已习惯。

无非就是在椅子上躺一天罢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不止一束,露骨到他后颈发麻。

往四周一看,往日喧闹的茶馆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大伙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忙活的事,齐齐盯着那个少年。

“什么情况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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