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别死在我这第一剑下。”沐沅慢慢抽剑出鞘,长剑通体呈现银白色,闪烁着寒冷的剑芒,仅仅只是出鞘便引得众人一片惊叹。
剑仙子的名头属实不假,光是长剑出世就能引发凛冽至极的剑气,不禁让人汗毛倒竖。
世传剑仙子最为驰名五州的剑法乃是【心剑法】,不以肉身攻击为主,反而攻心为上,每一剑都会刺进对手回忆中最柔弱的地方,从而闻名遐迩。
那么,这就是她的第一剑。
心剑法,第一式,一枝花。
沐沅的长剑动起来极慢,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银白色的剑锋轻轻撕开空间,明明身在荒芜的西海,却让人感觉身处在暖阳之下,满眼所见皆被纷飞的花瓣所填满。
连姜玠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杀意。
所有的,只是在他面前缓缓递来的一枝花,火红的,如鸢尾一般。
这种剑术甚至带着幻境一般的效果,姜玠也不得不承认沐沅在剑道之上着实是有超乎常人的天赋的,别的剑修不说能一剑化像,就连平平稳稳斩出一剑都做不到。
所以,这枝缓缓递过来的花,并不如它看上去那般无害,反而带着浓烈的杀机。
姜玠没有避让,看着那朵红色鸢尾,轻轻绽放开来,迷迷糊糊的花香涌入他的呼吸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与沐沅的初遇,在绝望中抓住的救赎,那份一见钟情越来越强烈,似乎要将姜玠溺毙在这一份情感之中。
很有意思的剑法,但对姜玠没用。
姜玠负手站着,不闪不躲,剑光在他的咽喉之间绽放开来,却没有见得一丝血光,就好像银白色的剑锋根本没有刺入他的肌肤。
不错,那些剑法所构筑出的幻境很容易让人迷失,但那些就突然出现的记忆在姜玠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难堪与悔意。
这个时候展露出这种初见的场景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姜玠巍然屹立着,剑尖穿过他的胸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一剑。”姜玠不卑不亢,眸子中没有丝毫感情。
沐沅也有些吃惊,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眼前这个少年了,甚至一上来就直接使用压箱底的【心剑法】,但这一剑完全没有对姜玠造成任何影响。这是沐沅不曾料到的。
沐沅收回了手中长剑,看向少年的眼神带上了几分郑重,似乎完全把对方与自己摆在同一高度上对待,“接下来,第二剑。”
心剑法,第二式,一盏酒。
所谓心剑法,攻心为上,第一剑的一枝花意在勾起人对于情爱的念想,而第二剑就是为了让人陷入对知己相交的回忆。
沐沅的剑依旧很慢,慢到它划过的轨迹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挥舞得那么慢,却让人忍不住沉醉那剑尖之上,似乎所有的目光都被剑锋所吞噬。
花瓣尽数落尽之后,留下的是冰冷石桌上的一个青蓝色玉盏,澄澈的酒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叫人不禁想与知己痛饮。
只是沐沅失算了,姜玠从来都没有知己。
与他同辈人都畏惧他那玄裳术士的名头,没有一人敢睁眼打量他,就连那些隐世的神秘修士也不愿与他有所来往,因为姜玠太过神秘,更何况他身为术士,所能做到的事远超人们想象。姜玠一直以来都很孤独,所以才会收了薛不寒做徒弟,虽然从结局上看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但总归,姜玠的孤寂是毋庸置疑的,高高在上的位置并不像人们揣测的那么舒适,与之相伴的是整日整日的宁静,一个人独处久了就什么都丢掉了。
像沐沅追求着的太上无情境界,实则是姜玠尽力防止自己滑落的地方。
所以,姜玠说是不再想收徒弟,其实还是认下了齐暝,因为他太缺陪伴了。
就如摆在自己眼前的酒盏,只会徒惹伤感,姜玠没有一丝一毫饮酒的欲望,所有的只不过是自伤。
胡思乱想之中,剑尖递到了少年的右胸口,姜玠纹丝未动,剑尖依旧穿过少年的身影,未曾带起一丝鲜血。
上一剑可以说是巧合,这一剑就证实了眼前这个少年的不凡。
说不定他的修为早就凌驾在金眸之上,沐沅才会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灵气。
“还有一剑,你敢出吗?”姜玠睁开了眼,看着持剑喘息的白衣女子,面色不变,“你的心剑法很有意思,但没有用。”
因为,它对险些失去心的人造不成任何伤害。
“我承认你很强。”沐沅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畏惧。从她出世到如今,所见过的所谓高手无一不败倒在她的剑尖之下,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来自未知的恐惧与压迫感。
明明没有一丝灵气,怎么会一点都不受心剑法的影响?
沐沅感受到没来由的害怕,连脚步都有些轻浮,【心剑法】的弊端也就由此显现出来。
一是耗费的灵气实在过多,而是【心剑法】只能一招一式慢慢使用,不可能跳过第三式直接打出第五式,因此沐沅的最后一剑都有些许颤抖。
姜玠抱着剑,一袭长衫在空中猎猎作响,若有若无的剑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唯有这个时候,沐沅才能感受到来自姜玠的压迫。
就像一柄没有出鞘的绝世剑刃。
顶着无穷的压力,沐沅颤颤巍巍地举起银白色长剑,身体内的灵气不断运转,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能斩出的最后一剑,这一剑之后自己可能就没有机会......
沐沅第一次信心动摇,就在这个不知名的白衣少年身前。
尽管如此,手中的剑也不能停下。
心剑法,第三式,一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