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所谓的刑院执行人显然就是她渊剑域或是阑珊居之中出的叛徒,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未告知刑院,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人知道罢了。
姜玠能看见沐沅,但沐沅看不见他。
沐沅所站在的澜州城城门处荒荒凉凉,就和他前不久被押送进这片地域一样,勾动了他不知多少回忆,但那些在如今的场合之下早就不重要了。
即使他能和沐沅重逢,就像现在,也只是自己认出了他,她从未认出自己。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徒逞口舌之利,剑仙子,我不如你。”姜玠也没有躲躲藏藏,缓缓走到了澜州城的城门处,正对上她的眸子,“但这少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回去。”
沐沅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少年,墨色长发飘扬着,鲜红的发带如火,在他身上有着的不过是平凡的意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总觉得自己似乎和他生活了很久。或许是错觉?
沐沅盯着走来的姜玠,衣袂翻飞,长身玉立,姜玠抬眼,有眼下的泪痣在日光下更显妖媚,活脱脱一个俊美少年郎。
“阁下如何知道我剑仙子?”沐沅心头涌上一阵危机感,似乎觉得这少年来历不一般。
“剑仙子的名头本就在五州上传得沸沸扬扬,小人如何能不知道?一身白衣,浑身剑气,容貌绝美,可不就是渊剑域的剑仙子驾到?”姜玠声音之中毫无波澜,所剩下的只有疏远,“先前还听闻剑仙子身手了得,竟然能生擒阑珊居的居主,实在让小人敬佩不已。”
沐沅听得这话却是目光停滞,仿佛被姜玠的话牵引了思绪,回到了那个自己亲手送姜玠前往西海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不可一世啊......以为全天下的走向都在她一人掌握之中,她苛求的不过是达到那个遥不可及的境界,成为剑仙林酒那样的存在,将所有的桎梏都彻底打破,她绝不允许七情六欲的存在,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姜玠离开,彻彻底底地离开。
徒添了心魔,徒添了寝食难安,徒添了孤寂,徒添了无趣。
沐沅眼前的那个少年面若冰霜,却隐隐间与那个带着面纱低声下气的少年的身影缓缓重叠,就好像浑然是一个人。
“姜玠?”沐沅喃喃自语。
“姜玠是何人?”姜玠很冷静,即使他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这并不会改变过去,姜玠不知道当她喊出这个名字时,心中可曾有过那么一些些的愧疚,还是说仅仅只是装腔作势。
她不可能认出自己,无论如何。天下唯君不识我。
“姜玠是何人?”沐沅听了回答,更加的精神恍惚,姜玠是谁?她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少年的身影不断来回地穿梭在她的眼前,显得迷幻而臃肿。
“我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我所在乎的只是你手中的天眼碎片。”姜玠不动声色,眼眸之中倒映出的只有无情。他早就知道自己若是再和这女人说话说下去,他就会忍不住动情,所以姜玠已经将本我锁住了,现在与沐沅交谈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灵智。
“天眼碎片?不,不可能给你的。”沐沅一瞬间又回到了现实,才想起现在的处境,好不容易整好了面色,就将目光偏到倒在地上的少年身上,“阁下对这碎片下如此狠手,我岂能坐观不顾?”
“好一个坐观不顾。”姜玠毫无感情地笑了,他只是纯粹的为这个女人的冠冕堂皇而发笑,“若是想要便直说,用这些有的没的遮盖你的欲望可是最为丑陋的。”
“阁下为何出言不逊?”重新恢复冷漠的沐沅向来不苟言笑,所剩下的只有不解或是冰冷,“不过是为这已经化形的器灵鸣不平罢了。”
“可笑。”姜玠随手从青石路上捡起一柄长剑,“多说无益,试剑决胜负,可敢?”
“阁下要与我比剑?”沐沅神色古怪,似乎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好笑的笑话。
她沐沅被称为剑仙子,自然就是因为她那出神入化的剑法与超脱恐怖的剑道,而眼前这个墨发少年看上去不仅弱不禁风,而且沐沅几乎感受不到他体内拥有灵力,这么一个少年妄图与她比剑,岂不是笑话么?
“阁下看不起我?”姜玠挑眉,他当然知道沐沅的剑道不差,而且修为已经到了金眸的巅峰,只是那又如何?
人们说他是第一术士,但这不代表他只会利用方术,姜玠的天赋可不止于此。而且,她沐沅不是一直将她的剑道引以为傲么?那么就用她最骄傲的东西打败她如何?不然又谈何比剑?
“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你如若真不想自寻死路,还请收回先前的言论,不然我真的拔剑之时,你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沐沅紧紧盯着墨发少年,无论如何她都不信这少年能有与她斡旋的实力。
“拔剑吧。”姜玠毫不犹豫,“如是你赢了,取我性命或是带走天眼碎片都可以,但如若你输了,就乖乖地给我滚回你那渊剑域,永生不得踏入西海。”姜玠擦拭着长剑,其上映出的剑光迷糊间晃了人眼。
“阁下倒是好大口气,你身为刑院执行人可是有资格为刑院许下如此承诺?连天眼随片都能许诺?”沐沅笑了,被剑鞘包裹着的贴身长剑已经浮现在了眼前。
“他说的,我刑院并无意见。”少年的身边缓缓浮现出一个绝美的短发女子,紫色的十字架挂饰微微晃动,倒是显得格外的致命。
“齐院长也在啊。”沐沅倒是吃了一惊,任她怎么想也没有料到齐暝会亲自坐镇在西海,甚至还同意了额让这个少年与自己试剑。
“多说无益,让你三剑。”姜玠擦拭完了长剑就横剑挡在胸前,神色之间满是不屑,“就让我看看所谓剑仙子的剑术究竟够不够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