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就是杀了,没人在乎你为何而杀,这就是杀手。
空中的云朵无法察觉到自己被吹的七零八落,熄灭的火焰连自己也无法意识到自己熄灭的瞬间,在这个世界,只有结果会被保留下来。
胡狼不明白这小子死前为什么要拥抱自己这个杀人凶手,就像她不明白自己拿到第一笔悬赏金时老头那失望的眼神。
无所谓了,结果终究是枯骨一副。
“小屁孩学叹什么气啊。”
耳濡目染下叹气动作居然和季风子一样。无论是胡狼,还是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少年。
伸手撑起少年的胸膛将其推开,身体微凉,那双眼睛已经合上。
抚摸那张透露着安宁的脸,胡狼心乱如麻。
思索片刻,她还是想把少年的遗体扶起。
不要误会,只是不想让人发现罢了,收拾残局也是杀手的基本功。
还是埋在老头旁边吧,听说就在这颗柳树下。
指尖即将触及到少年的衣衫,那脑袋垂下好像入眠一般。
胡狼确实能感受到他死了,彻底断了气息。
“轰”
一杆关刀落下彻底断了胡狼儿念想,尘土飞扬间八十余斤的无双刀锋将二者隔开。
白袍女人单手拎着刀柄,仰头痛饮壶中陈酿。
月光洒在刀面儿白得晃眼,时刻散发摄人心魂的寒意。
“关不语……”
胡狼儿眼睛微眯,身形已经落到数十步之外,那颗狼头又重新遮住娇俏的小脸儿。
还是带上它有安全感,各种意义上的。
她知道自己是个畜生,所以畜生就该有张畜生的脸。
“你把他杀了?”
“是我。”
“季风子会对你很失望的。”
“无所谓,他多半从未对我报什么希望。”
比人高的大刀扛在肩上,月色有些偏心地落在关不语身上,白袍在夜中恍若月光精灵。
杀手则老老实实隐匿于阴影中,心安理得却略有不甘。
高挑女人蹲在少年尸体旁,伸手试探他的鼻息。
“不用试了,我可是胡狼儿。”
心中有些扭曲的报复快。感,又略有可惜少年身边的不是自己。
只是可惜没泯然口中得知老头十六年来的近况而已,没别的意思。
她心中不知在冲谁解释。
灰发少女银牙咬着朱唇,隐约渗出点血来。
回头?从踏入万丈深渊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被胡狼儿这个名头做掉的家伙,无论善恶是非,死前眼中都只剩不甘,她是天才,天生做这一行的,取人性命只是家常便饭。
若是真如少年所说那般轻易就好了。
回头看着那颗柳树,面露苦笑手握茶壶的老头,顽皮揪着老头胡子的少女,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其实再多个少年也不错。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认栽。正好尝尝传说中最接近先天的大刀是什么味道。”
白袍女人却只是摇头,盖上酒葫芦的盖子别在腰间。
“不是接近,就是先天。”
“什……!”
面具下的瞳孔收缩,原本挡在身前的匕首已经脱手而出,在空中化作银色的刀花嗡嗡做响。
落地,不过几寸的匕首一半儿没入土中。
大刀已经架在自己肩头,冰冷的令人发颤。
胡狼儿半响说不出话来,狼头蔫儿了似的垂下。
“原来如此,所以季风子才让他拜你为师。”
“感想只是如此?”
“你还要什么?”
胡狼有些没好气地回复,难不成这关不语还要辱她至此?
“道歉,对我,对他。”
“对他我还能理解,对你道歉做甚。”
“我好不容易遇到个手巧的徒弟,现在又只剩个笨女孩儿了。”
笨女孩?胡狼恍然想起方才来寻泯然的青衫少女。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带泯然换了位置,确实不太聪明。
“师父!师弟他……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在老屋转悠半天的林沐夏这才被关刀与匕首的碰撞声引来。
“泯然!”
一阵小跑到泯然身边,手忙脚乱地试图为腹中的伤口止血。
“怎么会这么凉?师父,到底怎么了。”
慌张回头,才发现师父身前的站着的胡狼。
“我把他杀了。”
话说得没有一点负担,杀孽太多早就习惯了。
“你!”
林沐夏站起身,提起那杆华丽长剑。
“沐夏,莫要冲动。”
“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吗?”
胡狼语气变得调侃,说罢,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关刀挥舞,却就这么落了空。
“当!当!当!当!”
狰狞狼头提匕首就砍,尽挑些刁钻位置下手,林沐夏不胜其扰,甩手一剑刺出,仗着剑长的优势,剑气奔涌而出。
“这等浑厚的真气,你已经气海了吧?后生可畏。”
胡狼笑着耸耸肩,身躯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动,那凌厉剑气竟未沾分毫。
“可惜啊,我早已登堂。”
登堂者,皆是精通手中兵刃,人兵一体可称宗师。
匕首小巧轻便,胡狼儿人也娇小,二者配合间造就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绝不会因为兵刃过长或身形过大中的任何一环掉了链子。
重心支在右脚,人旋风似的旋转,辗转间又躲过一剑。
林沐夏咬牙,就要催动真气施展绝技。
那无孔不入的斑驳剑影,常人绝对无法躲过。
可在此之前,已经有什么东西等着她的脖子了。
“将军。”
那狼头似乎在笑,看不真切。
林沐夏咬着牙,额上一片冷汗。
明晃晃的刀刃切实贴着她的肌肤。
“欺负晚辈算什么本事?”
关不语无奈把关刀立在一旁插在地里,倚身靠上。
“我可是个杀手,再说,我不也是你的晚辈吗?欺负我时怎么没想着这茬?”
“我和你同辈。”
“你年纪都比季风子都大了吧?真不知羞。”
“我和你同辈。”
脸颊染上一点红晕,她似乎挺在意这个。
“师父!泯然尸骨未寒,快杀了他莫要管我!”
林沐夏试图挣扎,却被胡狼用匕首穿了琵琶骨,稍微一动就是穿心的痛。
“傻姑娘,你师父又怎么可能不管你。”
胡狼笑着又掏出把匕首挑挑指甲。
“你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关不语闭上双眼。
“那就谢谢咯,关前辈~”
一阵风吹起柳条,那狡诈狼头没了踪影,于是场上留下的,无非二人一尸一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