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阑珊,落红纷纷。窗外是碎裂的花香。

长发女子慵懒地横卧在榻上,迷离地看向轩外荼蘼的春景。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沐沅轻轻坐起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没有了继续掌管渊剑域的想法,就好像自己全身上下被抽干了力气。

虽然,渊剑域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着。背后的阑珊居依旧安然无恙地运行着,供给着资金,剑仙子除魔卫道的消息也传遍五州,接下来的招新试炼也一定会很热闹。

可是,偏偏觉得缺了些什么。

就像......算了,她也说不出到底像些什么,大概只是成日的操劳让自己惫懒了吧。

“来人,奉茶。”她轻轻嚷了一句。

莫名其妙地,想喝茶,总觉得口中素然无味,倒是有些怀念那种苦涩的滋味。

可是,没有人回应。

“奉茶!”她的声音又高上些许。

依旧没有回应,她茫然得像一个遗弃了玩具的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写满了无措。

原来,她已经把他卖掉了啊,从那以后,自己的院子里也就再没有照料起居的人了。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叫了几声奉茶,可知道已经无人再会回应了。

是自己作的孽么?沐沅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或者说是不甘?

她又想起了那天少年带着漆黑面纱,越界地抬起头来说出那句爱。

只是,十年,这十年里自己真的像临别之前说的丝毫不爱那样冷血吗?还是当时的自己被利益俘获了,选择了不近人情?

她沐沅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总在生死关头退缩,她本以为那少年也是一丘之貉,但他终归放下了一切,自愿走向了西海,等待他的是冰冷的囚禁。

是自己把他的心挖出来放在地上践踏的吧,现在的自己又在矫情些什么呢?

沐沅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动心,只是从来没有如此怀念一个已经失去的人。甚至近日里处理事务都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忘记了早就没了奉茶的人。

他对自己死心了吧,我那么决绝的回答,就把堆积了十年,早就成为通天大厦的恩情一推而倒。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楼塌了,还留下了一分迟来的不舍。

“现在去找他,还会有可能么......”沐沅喃喃自语,窗外兴起了南风,如一卷无色绸缎将她缓缓包围,飘飞的花瓣顺着风舞进轩内,落在了她素白的衣襟之上。

她轻轻捻起一瓣,凑在鼻尖,那是桃花的香气。盛放在他们相离的那一日,又凋谢在今天,似乎早已经年,物是人非。

那个端着清茶不紧不慢的少年身影虚幻了,那个为她梳顺长发的默声少年从此无影无踪了,沐沅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只是,他肯定不止是个普通的少年吧,不然又怎么会那么惨烈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沐沅回忆起他们初遇时,少年尚且埋身于肮脏的尘土之中,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浊的血迹,甚至冥冥间连鼻息都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么可怖的事情。

实话说来,沐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那个少年伸出手掌,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可是现在她又不得不承认。

说让他承认是阑珊居居主这件事其实是不必要的,她手下并不缺乏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死士,只是她不敢再让少年留在自己的身边,怕自己之后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预测。

她要做的是不信情爱的剑仙子,要将渊剑域冠名在八芒之上,她所求的是彻底的崛起,才好报当时的恩怨,毕竟那个曾经将她踩在脚底下的人那么的遥不可及。

“姜玠啊......”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隐隐带着自嘲之意,只是究竟是在嘲讽谁,终究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姜玠才刚刚结束作舞的练习,堂堂玄裳术士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任身体被那乐师摆弄来摆弄去的,他是术士!才不会炼体!哪怕只是练了短短一个时辰,姜玠就已经满头大汗,直呼受不了了。

齐暝在一边偷笑,似乎很享受看到姜玠痛苦万分的样子。

“我说你的XP多少有点奇怪啊,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好不容易被乐师赦免的姜玠毫无形象地躺上了雕花梨木做的床榻,很是吃力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怎么?做花魁随时舞一曲可是你的本分。”齐暝看热闹不嫌事大,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浑身酸痛的蓝发少女。

运动之后的姜玠可谓是浑身香(?)汗淋漓,一身鹊翎长裙紧紧地贴在身上,虽说没有曲线确实令人有些扫兴,不过至少这颜很有看头啊。

齐暝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姜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小心翼翼地和齐暝拉开距离,皱了皱眉,“你又在算计什么,每次你咽口水的时候,我都有些发怵。”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齐暝装作无事地扭过头去,生硬地扯开话题,“对了,烟云有没有和你交代些阑珊居的规矩?”

“规矩?”姜玠迟疑了一会儿,“普天下的青楼不都一个规矩么?阑珊居又会有些什么特殊的不成?”

“你好像很懂啊。”齐暝皱眉,意识到了姜玠话中的不对劲处,“你难道经常逛青楼?我说怎么总是平日里一副洁身自好的高尚模样,这种人不是极致的登徒子,便是断袖之癖。”

“喂喂,这样多少有点羞辱我了啊!”姜玠发出抗议,齐暝这一句话说下来,姜玠完全感受到了名誉危机,他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是不假,可才不像齐暝所说的那么低劣,只是为了远离女人罢了,不说薛不寒,就是沐沅的无情抛弃就足够姜玠对全天下的女人介怀了。

谁知道她们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堂堂通天彻地的大天瞳术士竟然活得如同一条舔狗!这对心高气傲的姜玠可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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