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起床备好早饭的收鞘已经找不到柳白了。

她近来出门也不会和自已言语一声,连喝酒的次数也少了,反倒是破天荒地在晚上练起剑来。

即便她不说,收鞘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晚上见她,隔得远远的就能闻到奇怪的药味,腥重异香杂乱不全,她闻不过,早早就让热水房的宫女备下热水,等人回来,推她入房沐浴就是头等大事。

寻不到人的收鞘照例端来热粥和一碟穿心红的酱白萝卜丁,一碟酸甜白菜丝。只是今天的菜有些不同,盛菜的盘子都比以前大上一号,份量是比以往要多得多。

放好菜的收鞘放好菜在旁边,熟络的坐下,“桑榆,小姐脾气时好时坏,你平时要是被她欺负了,也不必太难过,找我说说就好,可千万别顶撞她。”

桑榆自已撑起身子靠住,“我知道。”

她怎么突然同自已说这些?昨夜她反应怪异,今天这话想来其中是有些道道。

“嗯。”收鞘欣慰地点点头,拿起碗勺给自已送上菜。

桑榆并没有如以往一样顺从地让她把菜塞进嘴里,“我手上伤口结痂了,可以自已来吃。”说罢,举起还不太灵活的手指在她面前弯了弯。

“好得可真快。”收鞘赞叹一下,收回递到他嘴边的白瓷勺子,给人递上一双细雕花草的木筷子。

她其实还挺享受这种照顾小弟弟的感受。特别是这种嘴甜会说话,长相养眼的小孩。

桑榆小心地接过伸过来的筷子,手太久没活动过,还有些僵,“你家小姐平常都会做些什么?练剑吗?还是四处找乐子?”

收鞘此时嘴里还包着一大口热粥,用力咬上几口,嘴里抱怨道:“泥个小孩绘噗绘叫人啊!”

收鞘后面几个字说得快了些,一些粥水跑进了食道,呛得咳她咳了起来。

桑榆用没拿东西的手掌缓缓替她自上而下地顺顺后背,“收鞘别激动,我叫就是了,大早上的干嘛这么大火气。”

桑榆心想收鞘这个名字怪怪的,喊起来莫名有些别扭。

“嗯——”收鞘第一次让人摸到背部,虽隔着衣服,可架不住他滑了几次,丝丝痒痒如水般一路滑过背脊,鬼使神差地促使她喉间发出一声怪音。咳嗽当即就止下来。

“咚——”

回过神的收鞘赶忙站起来,秀气的小耳垂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桑榆好奇问道:“呛得历害吗?”

拿着碗勺的收鞘鼓着小小的腮帮子,左右轻摇一下头。

虽然已经没有手在身后滑动,可背部异样的感觉却仍然存在,有种余音绕梁势头。

“什么收鞘!我比你大,还照顾你这么久,叫声姐姐都不会啊!”

收鞘故意提着嗓子说话,似乎是怕他发现自已心里的羞窘,又或是想把将才丝丝麻麻的异感赶出去。

桑榆对她前后突兀的举动搅得摸不着头脑,只是呛了下,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还是说是称呼不对?

人的脾气各样,事情的轻重在各人的眼中不尽相同,桑榆如此想,不情不愿的说:“收鞘姐,别气了。”

他并不想叫别人姐姐。即便她照顾过自已,可他也只愿喊阮清她们。

况且她比自已年长不了多少,顶多大个一两岁。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日后还要求她办事,也不便同她对着干。

收鞘此时心烦意乱大概觉得还不解气,吼道:“真没教养!以后别乱碰我啊!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经她这么一说,桑榆多少有些难堪,小心回道:“知道了。”

所以她生气是因为自已对她的举动过于无视了?也是,以往跟花伶姐玩在一起,勾肩搭背也是常有的事儿,而对旁人也这样,确是有些不妥了。

收鞘见他服软,也没在说些什么,拉过一张靠背凳坐在桌前,闷声吃起来。

几口粥下肚,收鞘心里因那几下轻扶而升起的闷气也跟着被吞下了肚子。

气一消,难免觉得刚才出口的气话有些重了。全然没有一个大姐姐该有的包容心,原先和谐的氛围也充进了冷空气。

收鞘想缓和一下气氛,给他碗里来了一勺子白菜丝,“中午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做。”

桑榆将碗靠近她些,接住勺子里颤颤悠悠的菜丝,“我不挑食的,要是可以吃一些收鞘姐做的几个拿手的最好啦。”

收鞘一说到这个,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兴奋说到:“上次我跟厨里的大师傅学了个雪里蕻冬笋,中午我炒给你吃。”

桑榆浅笑一下,觉得她同阮清姐一样,对生活里的琐事常识多少有些傻气,“现在这时令,早就没新鲜冬笋了,只有一些烘出来的笋干,拿来炖汤不错,炒出来的没鲜味,火候控制不好还容易炒老。”

“哦……”收鞘点点头,随即停筷狐疑道,“桑榆你对做菜很懂吗?”

“自然~”桑榆嘴角勾笑,“我跟一位名厨学过艺,可谓是尽得真传,收鞘姐要是有心想学,等我腿好了,也可以教教你。”

“哪里用腿好了呀!”收鞘蹭一下起身,转身去往书台,台,一面走一面说,“你给我个配料做法就成。”

“哎——”桑榆想叫住她,“吃完再说吧,你记完粥都要凉了。”

收鞘此时已在动手研墨,“那你一会儿多说些菜,我中午再多吃点。”

桑榆只得趁现在低头多吃些,等她过来,恐怕自已也吃不上几口热的了。

“来了来了,你快说。”收鞘从桌面上拿过半本菜谱打开,手执一只羊毫笔,笔尖已然迫不及待要往纸上好好写上几笔。

桑榆还见到她翻开封面时上头《鞘氏菜谱》几个大字,想必她里头的菜式都是如此来的吧。

收鞘见人还在发愣,使笔戳戳他上臂,“你快说啊,别那么小气嘛。”

桑榆吞下还末嚼完的一口粥,“做个“锅贴乌鱼”,乌鱼头用来做汤,身子片成……”

收鞘如获至宝的将他的一字一句记在自已的菜谱里,桑榆吃了一通,只觉口干舌燥,原想打听一些关于自已娘亲的事儿,不成想反落得个被偷师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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