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什么呢?姜玠还是忍不住问自己。
他目视着薛不寒早早离开宴会,离去的身影如同一道留不住的星光。
他说千叶,要不要和我喝上几杯。
再然后他的记忆就定格在浓郁的酒香之中,和酒瓶杯罐叮咚作响的声音之中。于是,姜玠终于发现他喝断片了,没错,堂堂一代传奇,竟然和美女一起喝酒还喝断片了!这传出去不得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还是想不起来嘛?”齐暝拍拍姜玠的面颊,“别告诉我你就喝了几两破酒就直接断片了,你那天晚上可是又哭又闹地像个失恋的蠢货一样,这么丢人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忘记啊。”
姜玠越听越觉得尴尬,这多少是有点离天下之大谱。
姜玠继续尝试着回想,只不过这一次他成功地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干过的丢人事迹。
他确实又叫又喊地拉着千叶一起喝酒,也不负众望地醉得不轻,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慰藉的是,千叶的酒量甚至比他还浅,就刚喝了两杯就直接趴在石桌上了,自己好歹还坚持了六七杯。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在那个寒冷的夜里,霎时之间下起了漫天零落白雪,如春日的柳絮,纷纷扬扬地落在他如墨的发丝上,反倒有点少白头的意思。
姜玠喝醉后,身形歪歪斜斜,走上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把头磕到雪地里,更为神奇的是,姜玠竟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丑时了,整个琉黔城黑灯瞎火,姜玠一袭玄裳在黑暗的大雪之下显得极其不分明,就活像一具行尸走肉,在雪地之中跌跌撞撞地走着。
其实以他姜玠的境界,就算痛饮几千杯都不会烂醉如泥,只是姜玠没有刻意用内力去化解酒劲,他需要的是一场酩酊大醉,一场真正的烂醉。自从他涉足金眸之上,乃至天目境界后,他就没有再好好地喝过一场。那些可笑应酬上的酒液在他的喉间灼烧,在唇齿间留下苦涩的滋味,于是他不得不勉强自己一次次举杯相迎。
不是不想醉,只是不想和那些带着面具的所谓江湖侠客共醉。
姜玠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上,也凭着离奇的方向感成功找到了自家的院子。
他重重地叩门,一时间没有收敛自己的劲力,一拳把他那住了十几年的木门砸了个粉碎。然后险些摔倒在院子里。
“喂,你又在搞什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床上的少女也被木门轰然倒塌的声音惊醒,有些不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见了少年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只不过这次的他似乎沾染上了稀少的狼狈。
“一身酒气。”齐暝低声嘟囔了一句,还是搀扶住了少年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
姜玠也是感觉到了支撑点,反而一把搂住了少女瘦弱的肩膀,大着舌头发声,“徒弟,为师...为师带你去看,看星星...”
“你有病啊!”齐暝也挣脱不出他的怀抱,也就任他搂着了,“我说你不是失恋了吧,以前天天一副天上谪仙人的做派,现在怎么了,堕入红尘了?”
“管,管你屁事...”姜玠的声音划过一个扭曲的音调,“为师说看,看星星,就,就看星星!”
齐暝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可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男子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说,你不是那天收留我的时候说不让我做你的徒弟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别,别和我提徒弟!”姜玠一下子烦躁起来,强硬地搂着少女向门外大踏步走去,雪还是在纷纷而下,“为师还知道,知道一个看星星的...的好地方...”
他们最终停在了琉黔城的城头,苍白的雪覆盖了整座城墙,窝在姜玠臂弯中的齐暝打了个寒噤,但也还是很配合地跟着他一起仰起头来。
“那里是北斗七星...”姜玠的指尖白皙却又忍不住的痉挛着,“那边那颗是,是摇光...”
漫天的星辰不时的闪烁着,少女一时间忘却了身边的白雪纷纷,感觉置身徜徉在银汉之中,星辰摇曳着的璀璨光芒在她眼前汇聚成一幅画卷,连带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轻盈起来,甚至能在天穹之上停泊。
“想近距离看看吗?”姜玠的声音温柔下来,他轻轻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肢,霎那之间扶摇直上。齐暝只觉得身子一轻,就已经随着姜玠腾空而起,那些明明暗暗着的星辰渐渐地显得触手可及,而往日里看似遥不可及的天穹已经绵延到了手边。
“哈哈哈!”姜玠身处天穹之上,爽朗地大笑出来,“这世间,又有什么...咳咳...能禁锢住我姜玠!只要我想,这天也要为我倾覆而下!”
豪迈,不羁,不是谪仙人,而是仙上仙。
这是齐暝的想法,毕竟,苍天厚土可以为他随意变换,他想去何处便到何处,在天地之间随心所欲,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能被称为仙吗?
可是,明明实力这么强大,竟然也会为了某个人烂醉如泥吗?
“齐暝,看好!”姜玠五指虚张,一柄纯黑色的长剑自他的掌中翻涌而出,隐隐间夹杂着的紫色更让人感到无限的畏惧。
姜玠带着剑柄,缓慢地挽了一个剑花,纯黑色的剑气肆虐开来,整片天穹似乎都开始为这份恐怖的力量而战栗。
哪怕是星辰之上的云彩也为之撕裂,成为了无数的碎屑飘散而下。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这就是雪吗?
齐暝怔怔地看着姜玠,他那一头墨发披散开来,一袭玄衣显得平凡而不平凡。
“剑名纯黑,取天下至尊肋骨具象所化,斩无不断,触无不死。因取自天下第一术士,故其方能一剑破万法!也唯有纯净之黑,方能吞没世界一切色彩。”姜玠把剑递过去,“收好。”
“你不是不愿收我为徒吗?为何还要...”
然后姜玠的一句话就让齐暝目瞪口呆。
他说。
“师父和徒弟能谈恋爱?你不知道养成老婆要从娃娃抓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