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打响。

一团黑影,大步流星。

咫尺天涯,已屹立于巨大【通】字擂台上。

破旧的竹编斗笠,经年岁月,有些许做旧感,周遭凹凸不平,松松垮垮斜在头顶前方。

后方,齐腰的如墨长发仅用缎带束住,是一束捆扎高翘的,长发凌乱不堪,可色泽之耀,似可吸噬光芒。

厚重蒙尘的黑斗笠,月白的侠客装束在领口袖口绣上了云纹,纯黑的缎带将腰束住,唇微抿。

偷踪窃道,饮气吐声。风吹草动,即便藏形。

仪表堂堂的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

好似钢针屹立挺拔,桀骜不驯,额头宽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淡淡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愈发显得刚强有力。

看不清他此刻表情,只有一根与斗笠颜色相近的枯槁稻穗,在男人嘴里蠕动着。

步伐已是不可思议,身影更是神出鬼没。

此人同阴暗角落内隐藏的凶兽一般,不动则已,动则见血。

风谲云诡的站在台上,就连武器也不可探。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只见他心念一动,一柄突兀刀鞘垮在左腰间。

突然,台下有者识出此人。

“原来是他!”

“他?”

“敢问道友,何许人也?”

“传闻天修宗,有一名刀痴。”

“他不问世事,一心苦修。”

“他对刀的热爱,无人能及。”

“据说他常披蓑戴笠,刀藏于黑。”

“墨发后束,口含草根。”

“第六峰,第一刀。”

“斩无相。”

“更有甚者,传闻。”

“他早已凝出刀意。”

“当真?”

一旁弟子摇摇头。

“尚不可明,只是传闻。”

.

.

擂台之上。

“天修宗,斩无相,化神期。”

“对”

“玉女门,步非烟,化神期。”

以刀为武器的江湖勇,在刀法上有所成就,并多行侠仗义的武人,当得起“刀客”中的“客”字,称为“刀客”。

用剑的侠士称之为剑客,拿刀的侠士自然可以称之为刀客。

剑是礼器,代表正直、仁义等。

刀不同,刀为凶器,称之为百兵之胆。

用刀者舞起刀来,刀风呼呼,寒光逼人,只闻刀风,不风人影,勇猛威武,雄健有力。

刀并不快,可是当你看见的时候,它像月光一样,已经落到了你的身上。

若刀客是凡人,那刀修则是更上层的存在。

噌,只听步非烟拔出细剑,招架在手,攻防一体。

她瞅见斩无相双手拖抱,暴露出了刀鞘。

刀鞘形似手枚,中藏利刀,合之为杖,二人分夺时,则刀离鞘可作防身之用。

嘴里叼着枯稻草,在嘴角的蠕动下上下打晃,似剑,更似刀。

未动。

步非烟不敢贸然上前。

很快,双手分合。

“要拔刀了吗?”

台下的观战座无虚席,但皆是寂然无声,像是在等待刀开合出鞘的声音。

可。

沙沙,沙沙。

没有刀出鞘的摩擦声,也没有如金玉的刀剑碰撞声。

是摩挲,很轻,像是在交流。

定睛一看,原是斩无相正摩挲刀柄末端。

众人纷纷疑惑不解,还不等人潮开口,所有的千言万语,畅叫扬疾,全被堵在了张开的唇齿之间。

唯那,拳中一紧!

轰!

一息不到的时间内,一股不同于灵力的磅礴爆裂,似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无人敢言,更无人敢怒。

众弟子皆中心摇摇,被这一股子可怕气息神迷意夺,如堕五里雾中,摸不清方向。

轻者,倒三颠四,忐上忑下,赶忙催动清心诀,闭眸稳定道心。

重者,魂不守宅,心如悬旌,急忙御剑逃此地,盘腿打坐静心。

仅不过七成,勉强抵御,可大部分人皆是如坐针毡,百爪挠心。

这气息在场地上扩散了仅仅三息,整个擂台观众席大变模样。

只见留者,毛发倒竖,汗不敢出,如惊弓之鸟。

无不直勾勾盯着前方,又顿时汗流浃背,害怕身后或有一柄削铁无声,锋芒逼人的大刀架于脖颈之上。

若是贸然回头,定当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五息后,才有人敢言语。

“这究竟是...”

“为何,感觉似有刀悬脖颈?”

“愚问。”

“还不明白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刀意。”

“如此刀意,简直可怖。”

“我像是掉进了刀的深渊,进退两难。”

“我只觉脊背发凉,似有刀锋擦刮后背。”

只见台上,斩无相的刀鞘不断颤抖,似杜鹃啼血,鸟哭猿啼,可刀刃中的意肆虐逞威,伴随着众人的心有余悸,鼓噪而起,神哗鬼叫。

鞘想逃离,刀欲出鞘。

步非烟已是魂飞魄散之胆色,恐慌万状的持剑手忍不住颤抖,可她死死苦撑,将左手一把按住执剑手手腕之上,这才冷静几分。

抬头视之,只见秋色笠下,黑眸如古井般深幽而平静,远山眉微扬。

嘴角的勾勒带动口含的稻草根。

噌...。

很轻,很缓,可森蚺。

仅仅是拔出五分之一,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惊白了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流动,更增加锋利的凉意。

这无疑是把好刀,可对步非烟来说,是鬼蜮伎俩带走她最后一丝理性的终焉。

美人脸色煞白,汗流浃背,眸子之中尽是恐惧,她极力抿着红中透白的唇,时而舌尖重舐,时而皓齿轻咬。

最后,她开口了。

“我认输。”

一息后。

只闻“咔嚓”一声。

滔天刀意,瞬间消散化为虚无。

胜负已分。

胜者,天修宗,斩无相。

所有人皆心有余悸,缓下一口粗气,步非烟更是跪在擂台,无法起身。

他撤下斗篷,压下蓑笠,口含稻根,下了台。

刀未在手,可刀的意志已在。那并不是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眼中已有刀,他手里握着的也是刀。

他的刀。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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