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闪着亮,湛蓝色天空中密布着,像一颗颗银光水滴。

黑色的苍穹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星星,与地面的银装素裹交相辉映。

它们并非是一颗一颗,而是成片成片,或浓或淡,或密或疏,似乎雪花也是这样。

可天似乎还是太小,它们不得不挤在一起。严肃的高空没有一点儿云雾,满是星星。

人说,星星的光,因为下冻变成了淡淡的,它绝不像火点儿样的闪烁,而像是好些冰球,好些发光的结晶体。

靠着房内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

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冬夜夜。

房间内,一声惊呼。

糟了!

年幼的她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拿双手去遮挡额头犄角。

黑色牛角般的犄角是怪物的象征,于是她猛然将手举起,顾不上疼也管不了痛,可她摸了又摸。

奇怪。

额头像是如履平地,于是她更加仔细的摩挲,不管是撕裂的皮开肉绽,还是钻出的庞大硬物都消失了,悬挂的心也瞬间万顷平波,只在刚刚的惊恐中泛起一丝涟漪。

松了一口气。

中年妇女赶忙放下食物,坐在了她身旁,可年幼的她犹如流浪野猫,马不卸鞍,人不解甲。

缩了缩身子,一直退后到床头。

“你怎么能动,包扎好的绷带呢?”

中年妇女伸出手,很是小心翼翼,深怕眼前的小野猫抓疼自己 。

中年妇女调整纱布位置,从伤口挤兑出的殷红略微扎眼,于是她又对年幼的竹青寒缠了一圈绷带。

可竹青寒的视线却始终不在她身上,冒着热气的食物在烛火下,像是被撒上魔力,随着烛火的晃动勾勒着她的味蕾。

“能自己吃饭吗?”

“饿坏了吧?”

冒着滋啦热气的猪肉和盖在上面的米饭,香气芬馥,每一颗米粒都是饱满丰盈,每一片肉都是入口即化,犹如水陆杂陈。

对年幼的竹青寒来说,一碗普通的米饭已是殊滋异味。

或许,仅仅一口,足以让她死而无憾。

于是,小猫抵挡不住凡间诱惑,探了探手,来来回回,在用肢体语言表示着:可以吗?

笑了笑。

中年妇女将端在手中的盘子,拿进几分,得到肯定的小野猫,大吃特吃。

无视了不曾见过的筷子勺子,直接用缠着纱布的手开始抓,可很烫很烫!

可最终,馋嘴战胜一切。

她囫囵吞枣,狼吞虎咽,饥饿已经让她忘记了什么叫细嚼慢咽,感受着食道的滑动和胃部慢慢扩张的感觉,这一份沉甸甸的厚实感,是充足,是幸福。

一炷香时间。

风卷残云,白瓷盘子像是刚刚拿出来般,米粒,酱汁,油渍,被小野猫的粉红舌尖尽数接受。

她还在意犹未尽的舐着猫爪,意犹未尽。

尽管缠着混合药味儿的纱布,可她依旧不肯停下,

“真是的。”

中年妇女伸出手,抚摸着她。

乌黑青丝抽簪散发,蓬头垢面,可中年妇女没有在意她解发佯狂的肮脏模样。

摩挲声沙沙作响,像是被中年妇女释下魔咒,眼皮又开始沉重斗争,但是这一次年幼的她妥协了。

安宁祥和的村庄,在不知不觉的某日,多了一只被拾回的小野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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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冬雾弥漫。雾散之后,立即出现一幅美景。

松树的针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好像是一树洁白的秋菊。微几拂过,那黄黄的叶子纷纷落下。

房间内,温暖依旧洋洋洒洒,充斥整个陌生又安逸的空间。

冬天的乡村,由于没有了绿树如荫的点缀,显得有点破败,由于很少有人出来,也显得冷清。

河道边,风中柳树瑟瑟地抖动着身体,树叶无助地飘落下来。此时河道干枯,露出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鹅卵石。

早起的孩童们,偶然发现一块绿色石头上,长满了绿茸茸的青苔,虽然是毛茸茸的,但摸上去依然冰冷。

中午,人们才陆陆续续地走出,在阳光好的地方聚成一团儿。

山墙根下翻阅阳光的人们,不笑而笑,无语自语。

有的甚至把帽檐往下一拉,遮住整个脸,不一会就发出了熟睡的鼾声。

此时,某只慵懒的小野猫也睁开惺忪睡眼。

一觉之后,她的肚子才温柔蠕动,没有重锤般的疼痛,也没有让身躯发颤哆嗦的寒冷,仅仅是一夜,她从地狱置身天堂。

掀开厚重的棉被,想要下床走动。

嘎吱,门又响了。

彻底被喂饱和睡足的竹青寒,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迟暮之年,可面容却是皓首苍颜,雪鬓霜鬟,颇有童颜鹤发的仙人姿态。微微佝偻的身形,一步一步,老态龙钟,垂垂老矣。

她慢慢地,走到了竹青寒身旁。

是和蔼可亲的关切

“孩子,醒了吗?”

“嗯..”

紧接着,露出了慈祥恺恻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平易近人的气息。

中年妇女不厌其烦,询问着小野猫的来历。

她摩挲着年幼的她的脑袋,告诉她慢一点也没关系,如菩萨低眉,无不设身处地替她着想。

奇怪的摩擦感,从她头顶倒灌而下,汇聚并扩散到了四肢百骸,是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语毕,无言。

中年妇女只将手框成一个半圈,缓慢的抬臂动作,像是怕碰触到小野猫身上的伤痕,接着她慢慢地,轻轻地将小野猫揽入怀中,像是将她推入冬温夏清,惠风和畅的最后动作。

中年妇女开始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对她细语,是天籁之音的安慰,也是余音绕梁的救赎。

“很痛苦吧。”

“以后你就不用受苦了。”

“乖,以后要坚强长大。”

听着她的轻声细语,野猫的眼眶像是高温红肿,鼻息被人掐住停歇

她害怕泪打湿她的衣衫,但是她的下颚止不住抽搐,是极力憋屈哭貌的委屈鬼。

“没关系,哭出来吧。”

“现在哭多少,以后用多少笑来抵消就行了。”

终于,理智的防线冲破最后一道封锁多年的枷锁,嘡的一声断裂开来。

年幼的她开始在年迈的她的怀里疯狂啜泣,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绝望全部用哭声写出,源源不断。

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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