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三大宗之一,天修宗下的凡间,仍处于一片繁华。
一眼,望之。
大道连着各种小街小巷,水牛和白马,香木车子在街上来来往往。
王公贵族的车子纵横在贵族家外,络绎不绝。有雕着龙的华美车盖,车盖上的凤嘴挂着流苏的车子从早到晚穿行于此,从二人的身后经过,奔腾不决。
飘摇着的虫丝有百尺长,都绕在树上,一群娇小的鸟儿仍未休眠,朝着花啼叫。
成群的蜂蝶飞在耀着灯光的富门两侧,绿色的树,银色的台子,在灯火下映出许多颜色。
府第的阁道、交窗上刻着合欢花的图案,两座望楼连着的房脊的双阙上像金凤垂翅。
仙家的画阁高大入天,天修宗建的铜柱高耸触云,将夜幕彻底撑起。
好命鸳鸯走在张灯结彩中,每一个夜晚好比是喜庆节日。
“怎么样,师姐?”
“嗯。”
她依旧少言寡语。
走到城镇最中心,楼阁上的仕女与别人相对望而不知对方是谁,路上相逢又会知晓对方?
她听着她们所说的回答。
路人问仕女们可曾吹箫,她们答说,曾经学习舞蹈度过花样年华。
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愿做凡人不羡慕神仙。
比目和鸳鸯真是值得羡慕,只是君看不见他们成双结对。
蓦地,她羡慕起了他们,凡人命短,但可为爱不顾一切;仙人命长,但只为年岁奋不顾身。
究竟谁是幸运,谁是不幸?
无可知。
很快,高潮来了。
一个个额头涂着嫩黄色新月状图形、唇红齿白的美女随车出游,她们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轻浮子弟骑着白底青点的马,盘龙纹的铰链圈着车里坐着歌女。
待一切经过后,繁华也随之散去。
府邸前静得可以听到乌鸦叫声,尉门前的树上有雀鸟想休息。车上隐约可以看到府第旁的豪华道路,车上的帷幕隐没了远处坚固河堤。
二人走过一处贫穷街角。
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她团团围住。
“喂!”
“你知道你那混账,在外欠了多少吗?”
“他整日在我们青楼游荡赊账。”
“看在熟客的面子上,我们放了。”
“可今日早已逾期,他不付费,只能由你替他偿还了!”
说罢,三名身强力壮的男人要对女人动手。
“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不认识他!”
“他早就抛下我们母子二人。”
“放过我吧。”
“我家中还有老人需要我...”
“孩子也还未满月..”
男人们不顾女人苦苦哀求。
“这是,女婴?”
“你可将她卖入我们青楼。”
“看她的面相,以后一定会是花魁。”
“如何?”
“可是...”
“不行..”
“不行?”
为首男人面露凶色。
“那你告诉我,你那白吃白喝丈夫赊下的账,该如何是好。”
“我..我替他还!”
“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入青楼...”
说罢,女人的眼角含泪,顿时潸然泪下。
为首的男人将跪坐而下,怀抱婴儿的美妇人轮番打探。
将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丝毫没有客气。
“不错,你也算的上是个美人胚子。”
“那就...”
“等等。”
“这位公子,何事?”
只见繁华热闹的街角楼口,一位翩翩风度的白玉书生站立,此处与外界是两个世界,若是轻易涉足,多管闲事,那可就是覆水难收,最好的结果,也要挨上一顿毒打。
三人视线猛然逾向后方,只见后方女子生得貌美如花。
细细看之,她正宁凝目视白玉书生,立了一阵,忽地取出一块手绢,遮鼻掩面,神情嫌弃。
她呼吸轻细匀长,街角黑暗将她的半片面庞勾勒出,轮廓竟是奇美,长长的睫毛也被光染了一层融融的金色,衣领微微后褪,露出半截修颈,莹白细腻,宛如牙雕玉琢,也被那橘黄色的灯火浸染,有着说不出的韵致。
当真是美若天仙,待三人眼光还未收回时,只觉女子目光转到三人方向。
瞬间,冰凌如澄的眸降至零点,碎裂的冰渣足以贯穿三人五脏六腑。
如鹰瞵鹗视,刀光剑影。
三人一阵冷汗,收回视线。
白玉书生踏步朝前,黑暗遮不住他的伟岸身躯,三人尽是牛高马大,但却畏缩回退。
“我替她还。”
旋即,掏出一块翡翠玛瑙石。
“够吗?”
“灵..灵石!”
要知晓,仙门之下,灵石乃最高通用货币,但奈何寻常凡人一块尚不可得,仅是王公贵族家中可陈列数块,尚不敢轻易使用,视如珍宝。
三人见之,皆是双腿颤抖,是激动兴奋,也是恐惧惊悚。
“嗯。”
“够了够了!”
“让他家那位再来个百趟都够!”
掐媚讨好下,三人点头哈腰,但白玉书生话锋一转,惊得三人哽咽。
“不可,从今后起。”
“你口中那位与面前女子再无瓜葛,可会我意?”
“明白明白。”
为首男人试探一句。
“您...您是..仙..”
“嘘。”
只见白玉书生轻微以食指抵唇,三人皆是大气不敢喘,更有甚至以掌捂口鼻。
“走吧。”
“是是是,马上走,马上走!”
三人走后,白玉书生半蹲。
“无事?”
“我..没事。”
“仙长大人,谢谢您。”
“小女子无以回报,若是...”
“不必,我这还有一枚灵..”
“师弟。”
回头。
一声婉转莺啼,白灵蕊蹙眉,摇了摇头。
白玉书生面露难色,只好将灵石收回袖口中。
“抱歉。”
“你若怀揣此物,太过危险。”
“没关系,仙长大人。”
“小女子在这里,谢过大人。”
紧接着,还不等女人起身抬首,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在外,是依旧繁华的街口。
远处,两道背影肩并肩,优哉游哉行走尘世间。
“为何帮她?”
“没有理由。”
“是吗?”
“嗯。”
她微微一笑。
他总是这样,十年前来到她身旁。
没有理由。
他一直这样,幻境内向她伸出手。
没有理由。
他的善良总是不问缘由,也毫无道理,是温柔,也是霸道。
她是心甘情愿,一头栽入其中,浮在和煦表面,若是尚觉不够,那就一直下沉,沉至其最底部,徜在周遭暖洋,直至溺水窒息,也不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