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未必圆。

至少异世界的不怎么圆。

任间有些失望地看着天上的月牙。

残缺的形状就像残缺的中秋一样残念。

有些羡慕那个家伙了,他看不到这狗啃的月亮。

是否也是一种幸运?

“真可惜啊,我看不见月亮。任间,它圆吗?”

任间语塞。

他不想欺骗残疾人,却又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不。”

终究还是没有说谎。

“这样啊,真遗憾。”

白发有些褪色的少年嘴角勾起。

他似乎在笑。

“这个世界也是充满遗憾的,相比之下我的那点伤痛似乎不算什么。”

说谎的味道。

明明任间只要凑近他就能感受到心绞痛。

“发生什么了?”

靠在躺椅上,他打算找个舒服的位置。

白发少年抿抿嘴唇,他在想。

从何说起呢?

“我背叛了赛琳娜。歌莉娅和我签订了契约,现在我就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可能是魔界,可能是之前那个异空间。总之在歌莉娅身边。”

白发少年还在笑,似乎顺从了自己的命运。

说谎。

他刚刚明明站在天台上。

“所以你从天台往下跳?这样歌莉娅和赛琳娜都得不到你?罪孽深重的男人。”

“我不想背叛任何人,但是。”

任间打断了他。

“可你不是想用死亡来逃避吗?其实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任我们今天犯些错误又何妨。”

这是某个人对任间说的话。

那人曾像揉橡皮泥一样将任间搓成了他想要的形状。

现在角色转换了。

白发少年闭上了嘴。

“啪。”

任间一个响指,少年手上的痕迹消失了。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困难,你不妨多依赖依赖我。”

他笑着对揉搓着手腕的汪宇翔说道。

“任!间!”

空间裂开一条缝,莫名其妙的低语从中传出。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在妨碍她!

歌莉娅的红瞳几乎滴出血来。

任间露出不屑的笑容,唇色比她的瞳孔更加猩红。

还没完全张开的裂缝闪着银光。

来自奥利维亚的力量修补着世界漏洞。

“想找我的麻烦?你还是找奥托来吧。”

空间恢复平静。

“看吧,我还是挺厉害的。”

任间笑嘻嘻地举起双手。

“我看不见。”

汪宇翔平静地“看”着他。

月光挥洒在褪了色的发丝上,反而显露出一股不现实的意象。

察觉到死意已经消失后,任间决定将勇者送回宿舍。

至于剩下的,就要就给他自己消化了。

现在还有人在看着他们呢。

任间的视线与天台上的某个人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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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逃走。

那人就在天台上等他。

到底是对实力的自信呢,还是……

任间眯着眼睛,那人站在背光的方向。

皎洁的月光映出一分赤红。

“什么啊,原来是薇奈导师。”

任间无奈地抚摸后脑。

最近神经似乎有点太紧张了。

“嗯。”

有些冷淡的回应。

也是,称职的人民教师自然看不上教师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勇者受伤了?”

那显眼的绷带,在学院中越传越离谱。

有着大把空闲时间的年轻人总是津津乐道于各种扑风捉影。

“小问题。”

任间有些尴尬。虽然对手很强,但是勇者在他手底下受伤也是事实。

“赛琳娜呢?”

“在休息,她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火红的脑袋微微颔首。

“对手是谁?”

“魔族咯~”

魔族盯上勇者是天经地义,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薇奈似乎有些惊讶,瞪圆了眼睛。

“嗯?很奇怪吗?”

任间更奇怪地是她的反应。

“不,没什么。”

异界人类不归他管,所以他感受不到薇奈内心的想法。

“喝酒吗?”任间故意拎出那半瓶杜康。

半醒杜康,最能吐露心慌。

绿棒子的威力还不够。

薇奈摇了摇头。

“不了,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做。”

“原来如此,那么再见。”

任间转身离去。

赤红地发丝遮住眼睛,贝齿轻咬朱唇。

“魔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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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静静躺在床上。

闭眼与否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所以他打算试试能不能睁眼睡觉。

算是某种对自己的惩罚。

热。

很热。

眼球完全消失,所以他连最基本的光线都感受不到。

否则就会看到一颗夜晚的太阳。

那人穿着没必要的夜行衣。

真奇怪,那巨大的火球早就把他的身影暴露得淋漓尽致。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某扇窗。

静下心来,除视觉外其他感官都变得无比灵敏。

汪宇翔流着汗感受热源的靠近。

很诡异,不知为何他没有死亡的预感。

“你打算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任间斜挎在窗外的路灯上,灯光倔强得要与皓月争辉。

可笑,灯光再渺小也是依靠自己发光。

月亮只不过是承了别人的情意罢了。

白色的“墓志铭”飞向黑衣人。

那人堪堪转身躲过,匕首在胸口划出一条血线。

只是渗出,鲜红的液体很快淹没在黑色布料里。

黑色,掩饰着伤口。

但是黑衣人显然没有他的衣服的那份吞没鲜血的决心,捏碎了什么东西,他消失在原地。

“什么玩意,暗杀搞得那么声势浩大。就好像……”

“就好像在等谁来阻止自己。”

汪宇翔站在窗边,尽管看不见,但他大概能想象出过程。

异乡人终究是异乡人。

总会有不信任勇者的家伙存在。

对他们来说,与其把希望寄托于异界来客,还不如依靠自己。

依靠自己抵抗也好,投降也罢,至少是自己的选择。

轮不到他人指手画脚。

说到底,勇者本身也没有什么战胜魔族的决心。

“等到我打败魔王,也许就不会有人再来杀我了。”

“不,他们只会贪求更多。”

这一点任间身为抑制力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人类在山下仰望山顶时,有朝一日终究会爬到山上。这就是人类的天性,人类不会甘愿停滞不前。

正是这份名为“想得到”的欲望,人类才会在我眼中愈发耀眼。”

汪宇翔低下头沉思。

“想得到……如果是为了自身的欲望,无论人类做出什么你都会原谅吗?”

凉风吹过,扬起白色的发梢。勇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任间。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我无关,不过你……多半会的。”

语气中带着某种夹杂着愧疚的感情。

任间心底升起分离的既视感,明明二人就面对着面,却好像有某种无形的隔阂在其中。

“我明白了,阿赖耶。”

勇者嘴角牵起幸福的笑容。

那是只有确信自己被深爱着后才会露出的。

夹杂着任性与释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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