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少年悠悠转醒,睁开眼却只有两个瘆人的血窟窿。
“鬼鬼,眼睛都给扣了。疯女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勇者挣扎着想坐起身。
任间变出一张现代的病床,熟练地把乱七八糟的仪器插在少年身上。
生命体征很微弱。
“看来她给你折磨得不轻。”
“你去哪了。”
即使看不见,他依旧精确地抓住任间的手腕。
“什么?”
“歌莉娅杀赛琳娜的时候,你在哪里?”
任间低下头。
是啊,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在他身边。
“抱歉,那时候我在越野车那里审讯跟踪我们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次确实是任间过于大意了,中了魔王的圈套。
现在一想,什么管不住魔族公主,不过是杨天放那家伙演的一场戏而已。
目的只是逼自己与冈瓦纳融合。
歌莉娅,奥托,杨天放,奥利瓦。
怀揣着各自的目的,一拍即合设下的局。
“可我没看到你。”
任间有些惊讶。
“在哪里?”
“梦中。”
原来如此,勇者已经彻底觉醒能力了。
奥托突然撤退,多半也是他的功劳。
“时间能力者在时间线上都是唯一的。你那个梦的本质就是回到过去,所以看不到我。”
原来如此。
那为什么自己只能梦到赛琳娜死亡之后……
如果再早一点……
任间抓住勇者的手。
“被异神吞噬的人会从世界上消失,所以你的能力找不到“锚点”。”
他把赛琳娜的断手放到勇者掌心。
少年感受着熟悉却没有温度的手掌。
泪水从空洞的眼眶流出。
那份泪难以描述。痛苦,庆幸,喜悦……还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望。
“但是你现在有了,是你自己争取下来的“可能性”。”
任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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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回来了。
这对魔法学院来说可是个大新闻。
毕竟他在这里一共没待几天。
年轻人总是带着躁动,就像是寻找花朵的蜂蝶。
汪宇翔眼上缠着绷带,怀中总是抱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对于那些或是关心或是好奇的询问,勇者总是微笑了之。
那笑容像是流水线上的产物。
千方百计让薇奈相信赛琳娜只是有些事在路上耽搁后,任间走出教室办公室。
白发有些褪色的少年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汪宇翔“看”着他。
任间能感受到绷带下的空洞。
其实反而平添几分深邃。
任间叹口气,人只有经历了才会成长。
这是他的路,也是他的命。
还好勇者有逆转一切的能力。
两人回到汪宇翔的宿舍。
任间为他准备了一身的装备。
防弹衣,防爆盾,魔术礼装……
包裹得像个粽子。
“听好,带她离开就可以了,过多干涉过去会形成特异点,如果与现实偏差过大连我也救不了你。”
任间叮嘱汪宇翔。
勇者轻轻点头,那种情况,救走赛琳娜就已经是极限。
至于其他人,有心无力罢了。
“本来想给你带点武器,不过你这眼睛估计也用不了。”
任间轻轻地抚摸汪宇翔脸上的绷带。
后面是空的。
勇者没有躲闪。丑陋也好残缺也好,都是自己。
在救回赛琳娜之前,他不打算逃避。
闭上眼皮,无意义的动作让他回想起过往。
“总之,先睡吧。”
握着赛琳娜的手,他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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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赛琳娜正躺在身边。
虽然看不见,那是那份熟悉的气息不会出错。
抚摸那白皙滑嫩的脖颈,稳定的脉搏跳动着。
真好。
绷带被泪水浸湿了,沾染上伤口的红色。
“做的很好,没有形成大型特异点。那些村民不是你的错,是我和歌莉娅酿成的苦果。”
任间至今都在为没能阻止歌莉娅而后悔。
面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虽然如今看不到了,但是说话时“看”着别人是基本的礼仪。
“嗯,我明白。我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阻止任间跟上来的打算,他一步一步踏上了顶楼。
并非没有尝试过拯救其他人。
反正他可以无限读档,用“梦境”中“死亡”作为代价,他走遍了村里每一户人家。
一个人都没有。喂食一半洒落的饲料桶,冒着热气的烧水壶。
那个时间点的他还是能看见了。
一个人都没有,寂静的吊诡气氛扼住他的气管。
像是顺从着这份安静,他嗓子无法发声,只好待在原地等待着白发红眼的女子重开他的梦境。
他逃跑了,带着赛琳娜逃离了这场噩梦。
所幸现实没有产生大的改变,只是将命运的铁轨变道到了赛琳娜生还的事实而已。
可惜现实没有产生大的改变,他的命运从回应歌莉娅那份欲望的时候就已经脱轨。
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色印记,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歌莉娅写的是什么。
“爱”
自己没有任间那样强大的力量。
只有歌莉娅对自己那扭曲的爱。
“歌莉娅,我会跟你走。只要你放过她。”
签下契约,赛琳娜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后,名为汪宇翔的少年就会永远离开。
感受天台上的新鲜空气。
他和歌莉娅没有任何感情。
虽说赛琳娜复活前不打算逃避,但是还好。
她已经回来了。
“其实我还挺狡猾的。”
苦笑着调侃自己一句,失去双眼的少年往前踏出了一步。
感受着地心引力的拉扯,来自异世界的他打算投向死亡的怀抱。
心中对于回家的那份渴望,就先藏在心底吧。
永远藏在心底。
没有意料中的痛苦,撞击到的似乎不是坚硬的地面。
“你这个人真的很麻烦诶。”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
任间能感受到汪宇翔的欲望,包括对于死亡的渴望。
扛着失魂落魄的勇者,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按时间换算,那边的世界该过中秋节了。”
从来到这边的第一天起,任间就一直在心里记录着日期。
期盼着回家的那一天。
他还是很排斥这个陌生世界的,毕竟没人惦记着他好。
人类这边暗地里刺杀,魔族直接明的要拿他当试验品。
“还好月饼属于人造物,尝尝?”
任间月饼递给汪宇翔。
嗯,是他最讨厌的果味月饼。
性格一如既往地糟糕。
掏出一坛酒,捏着几个精致的杯子。
“成年了吗?”
没有回复。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任间熟练地给汪宇翔倒上酒。
说不上玉酿琼浆,但是香味还是缭绕在两人的鼻尖。
抿一口酒,他皱起眉头。
“果然不该附庸风雅开什么杜康,还是大绿棒子适合我。”
大绿棒子。
“噗”
勇者想起过往聚会时猛灌的便宜酒精饮料了。
那些朋友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
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笑什么,你来一口,我不相信你能喝的惯这个。”
年轻人还是很少喝白酒的。
“不,我也要那个。”
失意的少年终于开口。
“哪个?”
“大绿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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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万物初始一如新生
春意如陈酒,醉诉人相愁
惶惶量冬日,花开浅雪中
“总把新桃换旧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