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我处理过许多学生之间的争端。得益于我来者不拒、求同存异的交友方式,无论是不良学生还是优等学生我都与之有交际,于情与理公平公正的处理手段也总是能让双方达成和解。

要问为什么做这种事,我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不喜欢看到人们为了一点小事而产生纠纷。「能不生事就不生事」是我一直以来的为人准则。

但是成年之后,本该变得更加稳重的我却在每次回忆起那些过去的时候,对自己这样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以至于厌恶。

因为我逐渐意识到,很多时候让对方彻底认输要比坐下来谈有用得多。有些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寻求和解,反而是对弱者一方的欺凌。

每一个人都像枚炸弹,不管再怎么懦弱,再怎么任你踢打,要爆炸与否也不由你决定,开关握在他手上。只要他愿意,上午你照例揍过他,他下午就能破例从你背后捅一刀。

或者,正面一刀也没问题。

「把这门给我撞开。」外面那个从一开始就在大喊大叫的某个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在等事情如他所说的那样发展。只要门被撞开,我会要第一个进来的人的命。

那一刻似乎很漫长,长到我甚至有空去乱想许多东西。

「——喂,等一下!」

突然,门外的一声呐喊打断了我的思考。

「怎么了?」

「这上面说的是一楼,这里是一楼吗?」

「难道这里不是一楼?」

「好像还真不是……」

「拿来我看看。」

外面又吵闹了一阵,我只听到有个人小声地说了句「找错了」,然后一阵脚步声,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眨眼的工夫,同样的叫骂与砸门声在头顶上响起。

我不知道楼上住的是谁,但是这个人现在应该是最惨的那个,比我们更惨。即使隔着一层楼板也能清楚听到的殴打和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声音又持续了不知多久才归于平静。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神经紧绷地背靠着墙站了很久了。

我像被放了气的充气玩偶一样瘫坐到了地上。

「宇辰……」

结城千惠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惊魂未定地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一看,灰头土脸的她像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一样。

「你怎么搞得这么脏?」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看到过的一些情景。

那是很早的故事了。在那个世界,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些孩子和她年纪一样大。每天看着她们沾着尘土和泥巴的脸,难看是真的难看,但我还是微笑着向她们打招呼。谁知道第二天这些脸会不会随着拉链一拉彻底消失在裹尸袋里呢?

很多悲剧明明可以回避,但却因为一时犹豫而发生。

经历过那么一个故事的我,陪伴了许多和千惠一样大的少女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虽然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但我仍然为她们的英年早逝感到痛心。

我把刀丢到一边,紧紧地抱住千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好害怕……」

她全身都在发抖,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过——即使是碰上阪水那个恶魔。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那些人不是来找我们的,是他们弄错了,别担心了,我们是安全的。」

「宇辰,爷爷派来的那些人,会不会也像这样……」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我安慰着她,用脸紧紧贴着她的头。「我们一定会在这之前就拿到所有证据的。」

.

尽管只是虚惊一场,但是这个晚上给我们二人都造成了不小的精神伤害。

我几乎彻夜未眠,脑子里回荡着那些人的叫骂和踢打声。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假如真的有一天,老头派出的手下找到了我们,我自己一人,拿什么来保护千惠还有我自己呢?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错。但是我没想到,原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普普通通的世界里是如此无力,像被手指摁住的蚂蚁无法动弹,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被碾死。

实在是睡不着,我翻着手机的收件箱,清一色全是由小野发出的。

最新的一封是这么写的:

「为了消灭邪恶,有时也必须踏进邪恶的阴影里。你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我不知道他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东西会让他把这么中二的文字发到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手机里。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这只是关乎觉悟的问题。为了重要的事和人,别说影子,就是更加阴暗的深渊,也可以跳下去。如果说善意无法感化这个本就奉行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么成为站在另一立场上的恶,以他们的方式消灭他们也无可厚非。

这大概就是同时与光明和黑暗为敌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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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了。现在下课。」

「……」

我看向三岛的座位。她迅速地收拾好书本,提起包便走出教室。

几天前就是这样了。一直以来都和我同行的三岛这几天却在下午放学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一开始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就没有太在意。但是不知不觉这种情况居然持续了一周。而且,她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过原因。这时我才意识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会不会,她觉得和我在一起太无聊了?」

我这么想也是有我的道理的。免掉三岛的学费。承担她的一切开支,这是我以风祭雅本人的身份做出的决定。换言之,其实我是收留了她。她是不是一开始以为自己的自由依然被我所掌握着,所以才不得不每天与我形影不离呢?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那又是什么契机让她突然决定改变那种想法的呢?

我并不在意,她的自由在她手中,不在我这儿。如果她想回到从前和同学们的日子,那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不会反对的。

可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先别说我是理事长了,就算是对普通的同学也不能这么做吧。

晚上,熄灯前点完名之后,我叫住了三岛。

她看着我,并没有说「怎么了」或是「有什么事吗」,似乎早就等着我找她了。

「有时间吗?我们到院子里散散步吧。」我说。

她点了点头。

「大小姐,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刚才负责点名的莉妲追了上来。

「我们只是聊会儿天,莉妲你先回去吧。」我说。

「那……不过,熄灯之前要回来哦。」

「知道了知道了」

来到宿舍外面的庭院。今天格外晴朗,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三岛,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我望着夜空。

「……知道。」

她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回答道。

「不是说好了,放学之后一起到理事长室的吗?」既然她没有不想听的意思,那我也就直说了。「已经是第二个星期了吧?一开始我心想是不是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是你后来也没有向我解释原因。三岛,虽然说得有点难听,但是你不像是这么没礼貌的人吧?」

「我知道!」三岛解释道,「因为理事长,我才能得以继续留在这里。这份恩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不,不是恩不恩情的事……」

我不喜欢把什么报恩、人情挂在嘴边。我出于善良所做出的行为,不想被别人当作是交易。身为理事长,其职责之一就是对学校的学生负责。不然,我不会在和她关系糟到透顶的时候还选择扛下理事会的压力帮助她。

「你不需要报答我什么的,三岛。我只是想弄明白,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让你跟着我,剥夺了你的自由?」

「绝对没有!理事长,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如果三岛觉得不想每天这样跟在我后面,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介意的,一点都不会的。可是至少也要告诉我一声吧?」

「……对不起,理事长,是我失礼了。」三岛说。

我交叉起双臂,「说真的,我特别好奇。什么事情让你连续一个星期一放学就消失不见呢?」

「呃……是我个人的私事。」她说道。

「真的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

得到三岛如此的回答,我心里大概有个数了。

「既然这样,那……」我歪过头去,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令人尴尬,「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了。三岛,以后想来理事长室的话就来吧。不想来的话,那就不来吧。」

「理事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啊,气得要死呢,居然不向理事长汇报,就是因为这个很生气呢。」

「抱歉……」

「好了,快去做自己的事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

我其实知道三岛在干什么。能够让她变得神神秘秘的事情,上一次是料理比赛。这一次,大概也是同一个目的。

像是把一块压在背上的巨石卸下来一般,我说完那些话之后就连呼吸都变得畅快了许多。

有些东西明知道得不到,抢不过,非要为了面子去硬抢。早晚是要放弃的,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趁早爽快地退出。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这个夜晚时,我都会暗自庆幸。那是自己在不那么优秀的人生中做出的屈指可数的几个正确选择之一。我丢掉的是一份得不到结果的固执,得到的是一个真正能坦诚相见的朋友,和真正属于我的,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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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假期啊,对吧?」

「说是难得,其实每年还是会有那么两三次的。倒是您,已经在享受无限制假期了呢。」

「哈——」中原警官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实话实说,忙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闲下来的话,一开始还行,但过几年就会坐不住的。」

「所以……您看来是有些『坐不住』了吗?」

我问。

「人是闲不下来的。就算是玩乐,也会不断寻找新的玩法。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这么想的。」

中原警官说。

「等我到那个年纪啊……还久得很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

「说起来,关于你父亲的事,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中原警官出于关心还是问了一句。

「之前一直都在忙工作,抽不出时间啊。」

「但是,要是过了今年的话,可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啊。」我叹了口气,「可是光着急起不了作用啊。」

「我倒是有些话想说。」中原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野先生,你想想看,一项罪名的成立,或者说要给一个人定罪,需要同时满足哪两个条件呢?」

「两个条件……?」

「对。」

「……不知道。」

「首先需要警察方面对案件的侦破,和法律的判决,对吧?」

「嗯。」我点点头。

「这也是你一直在努力寻求突破点的地方吧?」

「是的。」

「但是除此以外,最根本的条件,还是要有犯罪的事实存在,对吧?如果犯人根本就没有实施过犯罪行为,那么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定罪的,否则就是冤枉,对吧?」

「嗯。」

「小野先生,如果可以直接找出犯人犯罪的证据,又何必绕一大圈,去找『警察是否真正找到犯罪证据』的证据呢?」

如果我能够自己证明结城家家主故意制造了事故,那就没有必要去证明警局故意隐瞒了真相。事实上,到底结城家有没有和警局进行过所谓的交易,我是确定不了的。中原警官也是听别人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中原警官的意思是,让我回过头,从自家人身上查起。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样对待家人太冷血了?」

「不,」我摇了摇头,「我从没那么觉得过。」

真正的家人,是老家主夫妇,而不是那些在我父亲死后就想方设法赶走我们的人。

「中原警官,您说的这些,或许正是我所忽视了的。」

现在的结城家和我,只有暂时的雇主和职员的关系。

「转变一下思路,期待你的好消息,也了却我心头的一个结。」中原警官说。

「谢谢您的关心。」咖啡已经见底,我站起身来。

「对了,中原警官,如果到时候需要的话,您愿意来当我的证人吗?」

面对这个问题,中原警官只是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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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惠拽着我不放。

「不要走好吗……」

「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可是我害怕……」

「把门锁好,相信我,相信小野先生,好吗?」

我走到门口。由于昨天被那些讨债找错门的人又踢又打,这扇门已经明显变了形,向里面凸了一块。

「我很快就回来。」

我回过头对她说。

如果条件允许,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陪着她。

但是现实很残酷,如果大难临头,我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我必须要有。

凭借上一次的记忆,我很快找到了之前被几个混混拦路收保护费的地方,然而这次并没有看到他们。

「不在这儿么……」

我四处转了转,结果别说混混打扮的了,就连一个人都没见着。

就在我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往回走时,由远及近传来机车的轰鸣声。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看到上次那个小眼睛刚好从机车上下来,走进一间商店。

我在原地等到他出来,然后朝他走去。

「你好。」

小眼睛一抬头,发现是我,马上后退了两步,右手伸到后腰,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随身都是带着家伙的。

「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不不不,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想打听点事情。」我连忙解释道。

「什么?」小眼睛万分疑惑,但是手还保持着准备掏家伙的姿势。

我深吸了口气。

这种事情还真就只能恳求人家帮忙,但我也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

「你知道,哪里能搞到『这个』吗?」我比了一个「8」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小眼睛放下了手。

「啪」我嘴里吐出这个拟声词,手腕轻轻往上一抬。

「就是这个东西,不是玩具,我想要真的。」

这个混混不傻,他一下子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小眼睛警觉起来。

「放心,跟你们没关系,是我个人私事。能否告诉我一些你们知道的途径?之后我一定会酬谢各位的。」

小眼睛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年头,你说的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好搞到的。」

「所以才需要你们给点路子啊。」我说。

「……但是这个我们帮不了。」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我看着他,希望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只是怕惹上什么事,而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光有钱不行,你得要有门路。门路,就是有人能给你作担保,你能吗?你在道上有认识的有门面的人吗?」

「……」

「还有,你要枪干什么?杀人啊?」

「这个,我不能说。」

「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帮不了。」他丢掉烟头。「你找错人了。」

「……」

「赶紧走。还有,以后别来找我们。」

说完,小眼睛骑上摩托车便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层层不绝的楼群中。

想做的事没有做成,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

「所以你去干嘛了呀?」

千惠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屏幕,手里的游戏手柄按得啪啦响。

「没,没干嘛。就是去打听了一下关于咋天那帮来势汹汹的家伙的事。」

「……好,终于到存档点了!」她说完放下手柄,「那你知道咋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大概是有人欠了钱,他们来追债之类的吧。」我走到沙发前坐下,顺手拿起千惠放在一边的手柄,「诶,都玩了这么多关了吗?真厉害。」

「哎?还给我啦,我没说过要给你玩啊。」千惠伸手想夺回手柄。但是我手往上一抬,千惠抓了个空气。

「玩了那么久,该休息一下了!」

「哪有多久——」

千惠毫不顾忌地直接踩着我的膝盖,像摘树上的果子一样扒拉我举得高高的手。

当然,手柄也被抢过去了。

她玩得很专心,似乎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或者,也许只是不想去回忆吧。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大概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来麻醉自己。一种容易忘我的方式。

几年前的我也是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的。没有人看好我,认为我的前途必然一片黑暗了,我甚至能够想到自己被当作反面教材,被教过我的老师们讲给他们的学生时的情景。

我还记得在上一个故事结束时,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我的一生都被困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我会有想要逃离的一天吗?

如果有两个世界,两种人生可以挑选,一种是千难万险,但是有一样事物值得我牵挂,并且愿意为之承受痛苦的世界;另一种是轻松平常,但是没有任何能令我爱上的东西的世界,我会选择哪一个呢?

我曾经问过风祭雅一个问题,当她心情很畅快的时候,她还想像斩草除根一样地铲除阪水这根钉子吗?

当她被阪水阴阳怪气的时候,估计她连生吞活剥阪水的心都有吧。

可是结局却是,即使知道阪水犯罪事实的她,在签署那份解雇阪水的文件时也犹豫了半天。

人的心情和处境往往会影响理性和逻辑。

六个月前,在上一个故事的末尾的我,仍然是坚持「选择虚拟世界」的那一方。因为我在现实世界没有实现的梦想却在虚拟世界里实现了。虽然这不是真的,但是它是「存在」的。比起梦破灭的那个世界,我宁可永远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

不过,六个月后,在第五个故事即将结束的现在,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有了些变动。

实际上,我只是因为「寻求可以实现梦想的世界」和「可以轻松度日的世界」之间找不到平衡,所以只好选择更简单的那个罢了。前者往往是需要牺牲和放弃很多东西的,选项也就自然而然地只剩下了后者。高枕无忧是很多人的选择,不仅是生来就打算平庸一生的人,还有努力过但被命运否定的人。

然而现在,为了实现「为结城千惠夺回属于她的自由」这个梦想而承受痛苦至今的我,实在没有资格去平庸了。

我可以加入那个实验,戴上器械,与世隔绝,逃离现实的束缚。但是千惠不能。她只有那台旧旧的游戏机。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谁?」

我在绷紧神经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是「敲门」,而不是「砸门」。

由于这扇破门是老式的木板门,没有猫眼,所以我不开门的话是不知道门外站着谁的。

我没有上前开门,对方又敲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动。

「请问有人在吗?」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时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我就这么僵在原地。

「……这次你没找错吧?」门外的那个人似乎在问另一个人。

「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另一个人说。

「你们几个,是打算让我永远都放不下心啊。」

「真的非常抱歉!」

嘎吱——

下一秒,我便打开了一半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们……是?」

我眼前所见到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但是反复打量几眼就能察觉出他不像是从事正经行业的,反倒有些黑道的样子。而他的旁边,三四个平民着装的,年纪大概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正在向他点头哈腰。

中年男子看见了我,发出很轻的「啊」的一声,然后转过来,说:「看来我们没白来。」接着,他又看向那几个年轻男子,「还傻站着干什么呢?」

那三四个男子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排成一横排,一齐弯腰:「给您造成了困扰,真的非常抱歉!」

「我听说,昨天我的这几个部下找错了地方,很失礼地打扰了您。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当然必须道歉,不过也请您多多谅解。」中年男人说着,从手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

「请您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赔礼。」

「这……」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必须一码归一码。「您的诚意我已经心领了,我也没有损失什么东西。这个,您还是收回去吧。」我没有接过那个信封。因为我知道,如果拿了别人的东西的话,迟早有一天是要付出等价的东西的。

中年男子没有强硬要我收下,他把信封塞回到公文包里,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他带着那几个部下往通向地面的楼梯走去。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狠下心来——

「请等一下!」

他们走到楼梯一半,站在比我高的水平面俯视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中年男子问。

我已经是无路可退了,现在唯一支撑着我的,就是能够保护好结城千惠这份信念。

「我想打听一些事情,可能……你们会更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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