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虽然上课对我来说很无聊,但是我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天天都翘课了。相反,我还必须全勤。
只不过,这并不是我主动想要做出的改变。
让我离开舒适圈的,往往都不是我自己。
『是……家里的要求吗?』
我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点了点头。
嘴唇有点干。
假期回了家一趟,爷爷和奶奶的意思还是希望我能够顺利毕业,然后在家安心休息,家里会继续为我找最好的医生来治疗我的恐惧症。
这样一来,抱着故意留级好继续蜷缩在学校这个天然避风港里的念头的我不得不重新规划我的人生——即使这所谓的人生仍是一片迷茫。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上课,这样才能确保我的出勤率不会太难看。
『可是,我们约定过,只要我们之间有一个人没还有不能毕业的理由的话,另一个人也要陪着她的,所以……』
我走了,小殿怎么办呢?她只剩下她自己了。
在小殿的家人眼里,她只是个继承家族,传宗接代的工具。
为了向家人表示抗议,她拒绝上课,这样就不得不一直留级,不会毕业。比起单单是为了逃避而翘课的我,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出于不同的理由,我们选择了同一种方式。
『以前那么说,是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力改变啊。傻瓜,如果你能摆脱这个困境,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拉着你不放呢?』
她笑了,我第一次感觉她笑得那么勉强。本来记忆中她笑的画面就已经很少了。
『我不想抛下小殿,要毕业,我们就一起毕业,不然,我一个人走掉,有什么意思……』
而且,我真的能摆脱缠绕我十几年的噩梦吗?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想要什么治疗,我也不觉得有谁能治得好我的病。
『梓乃,既然家里都这么决定了,就请你好好去上课,如果我知道你又翘课的话,我一会生气的哦。』
小殿很严肃地说。
于是,在新学期的第一天,我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教室。
没有小殿陪着,我的不安感成倍增加。
『千万不要有人来问我为什么来上课这种问题,拜托』
意外的是,第一天独自去上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同学们依旧没有向我搭话,除了新来的老师点名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而已。
第二天过去了。
第三天过去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
我每天准时到达教室,坐在平时的座位上。我不用说话,了解我的特殊状况的老师们也不会让我回答问题。
我不想承认,但是事实是我仿佛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
而小殿则一如既往地不出现。
直到第二个星期的某一天午后,我看见小殿缓缓走进教室。
『诶』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来。
『可是,脸色怎么这么差』
早上看到的时候还好好的,和现在比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小殿……」
她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所以我小声地叫她。
「……」
她只是看着桌面发呆。
「小殿!」
我又叫了一声。
「啊——啊?」
她终于做出了反应。「梓乃?」
「你怎么了?」我有点担心。
「……没什么。」她说完又看着桌面陷入沉思。
.
放学后,小殿找到我。
「他们知道我是在拖延时间。」
小殿不说出称呼,我也知道他们是谁。
「今天中午他们特地来了学校,就是为了给我下最后通牒。他们说,『不可能让你再这么任性下去了』,只要这学期结束,不管我有没有毕业,他们都要把我领回去。」
她所说的「他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那怎么办,小殿不喜欢这样被安排的吧……」
「我不会屈服的。所以,我要出其不意。」
「要怎么做呢?」
「反其道而行之。」她说。「他们觉得我不想毕业,那我就毕业给他们看看。我不仅要毕业,我还要去考大学。」
「啊……」
「今后我也会保证出勤率的,和梓乃一样。」
她望着大海,满眼都是向往。
如同送别宇辰老师的那场晚会时,老师对她所说的那样,负重的飞机必须挣脱束缚,才能飞向蓝天。
尽管,人不是鸟,也不是鱼。在数千年对天空和大海的追求中,往往伴随着坠落与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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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一家有隔间的餐厅里。
「你还有点意思,小伙子。」
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想从我身上多看出些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问?」
「抱歉,我不知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
「——所以就,问一个你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哪里能买到会让你坐牢的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你的脑子有点混乱。我不是说你脑子有问题。」
「首先,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说道:
「然后,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有风险的事?」
「……我可以多付点钱。」
我低声说。
中年男子盯着我的眼睛,「你有多少钱?」
我有很多。金钱从来没有让我在这些故事中苦恼过。
「我可以出一般价格的十倍。」
「不要撒谎。」他严厉地说。
「我没有撒谎。」
他摇了摇头,「住在那种地方,你,出得起十倍的价钱?你可别给我以为是买玩具啊。」
诚然,住在地下仓库里的人,怎么看也不像能花十倍价钱买东西。
「还有,你的理由。我不想在几天后警察找上我们。」
「自卫。」
「啪!」中年男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我,「小鬼,别跟我开玩笑!」
「老大,怎么了?」
门外站着的他的跟班听到声响,探头进来问。
「没什么。」他尽力克制着情绪,又坐了下来。
「不,绝对不是这个理由。这绝对不是你的真实想法。这个社会的治安还没有糟到需要你用枪自卫。」
「你最好说实话,你要拿它做什么。我认为可行,我就帮你。你要出十倍价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房间里可恶地挂了一台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让我无法思考。
「我——」
我的确是为了自卫。我只是希望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够保护结城千惠。我当然不愿意拿出它对准某个人,但是谁又说得准呢?
『惹到了不好惹的人,正在被追捕,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需要武器防身』如果我说出来,中年男子一定是会考虑的。但是我在刚才就意识到,不能说。
他们也不是好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以及千惠,还有结城家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打我们的主意的。
「说实话有这么难吗?」
我还没有开口,中年男子已经发话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了。」
他起身径直走向门口,然后在门口处站住,说:「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还年轻,不管你想拿它干什么,趁早收手。」
我独自坐在桌前,两杯没有动过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
最后的机会也错过了。
是我无能。我以为生活中的问题也像做试卷那样,遇到不会的可以先跳过,可以先挑简单的来做。可是现实是逃过一劫,还有万劫。
说不定这个世界有个隐藏的限制,不会让我得到太危险的东西吧。可是我觉得真实的世界中仿佛也有这样「看不见的限制」,让你极尽一生都无法触碰到某些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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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一定会弹出无数个未接来电」的预感,我打开先前关机的手机。
和中年男子走开的时候太突然,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还有个女孩和我住在一起,所以没有和千惠打声招呼就走了。照她的性格现在恐怕电话都要打爆了。
「……」
『未接来电(3)』
屏幕上显示出这么一行字。
千惠在我刚走几分钟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然后又接连打了两次,但是她没有继续打下去了。
这还令我有点意外。明明早上出门还被她拦了半天。
「千惠,我回来了——」
她打游戏打得正专心呢。见到我开门,她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说:
「啊,回来了。你刚才干嘛去了啊?」
「就是那群刚才敲门的人啊,跟他们说了点事情。」
「那些人——是昨天来骚扰我们的人吗?」
「是,不过他们是来道歉的。」我走到沙发前面坐下,「刚才来找我们的是咋天那几个混混的头儿,他说那些家伙找错人给我们添麻烦,向我们道了歉,已经解开误会了。」
「就为这个,没必要去那么久吧……」她小声地说。
「这些人就喜欢假讲排场,非要找个地方……不管怎样,反正对我们没坏处。今后你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儿吧,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但是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呢……」她靠在沙发肩上伸了个懒腰。
「很快了,这个月结束之前一定会有结果的。」
事实上,这个月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要说能够发生什么逆转局势的事情,我只能期待奇迹了吧。
「呼……」昨天完全没有睡好的我一坐在软的沙发上,倦意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宇辰,你也来玩玩吧,心情会变好些的哦。」
千惠把手柄递到我面前。
「不玩,我只是有点困了。我得去睡个觉。」
「那你想玩可也没机会了哦。」千惠晃了晃手里的手柄。
「我也不会想玩的。」我直接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心情很烦燥。下午完全是被热醒的,但是实际上气温一点都不高。
要买今天的食材了。我来到便利店,已经选完需要的东西后,突然视线被一排货架给吸引了。
回到家,我提着的袋子里多了几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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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还在让三岛同学当你的助理啊。」
几个分校部学生特地到理事长室来找我。
「哈啊?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三岛同学最近很忙的样子呢,除了上课,还有宿舍长的职务,再加上助理……」
「可是我没有让她当过我的助理啊。只是放学之后在一起完成作业的程度,这不能算助理吧?」突然被学生问及这个问题,我也有点诧异。「三岛她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最近几乎没有看到过她呢。以为她一直在理事长那边……」
我脑子里蹦出一万个问号。
「不对吧?她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没有来过理事长室了!我还以为她想和你们在一块,还说了『以后不用老是往我这里跑』的!」
那几个学生听到我这么说,脸上也是不解的表情。「那这么说,三岛同学也不在理事长那里啊。」
「那她每天都干什么去了?」
这几个学生和三岛关系很好,我经常看见结城千岁和三岛找她们玩。
说起来,结城千岁最近也挺没存在感的,虽然过去也没啥存在感。这学期没怎么看到她和三岛在一起过,明明上学期她们还经常聊天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校规十分严格,学校也是完全闭环管理,但是我知道有些学生依然有办法和外面接触。
结合三岛自己所说的那句「真的很重要」,我更加确定了内心的判断。
能够让她连朋友都顾不上的,大概只有那个我也曾偷偷喜欢过的男人了吧。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有必要这么咬着不放吗?人家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你了……
「不对——」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如果是一直被拒绝的话,她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吧?
还是说,其实宇辰那番拒绝是演出来给大家看的,他早就和三岛——
「不对不对,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啊,没有,没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
我理应不去过问这些事,但是我很担心,性子直的三岛会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事出来。
「那个……帮我把结城千岁叫来,就说理事长有事情要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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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生活已然失去了目的,除了等待遥遥无期的真相,和必然会到来的故事结束时间,没有任何值得做的事情。用四个字形容就是「混天度日」。
我甚至想到过就以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十月一号那天到来,反正,这不是我的任务。我进入这场故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被指派任务。退一万步想,能把千惠带出学校已经够了不起了,平心而论。
而千惠现在已经是连饭都不做了,游戏机成了她唯一的日常。
我有时候想限制她玩,可是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都尽量劝说自己,这个孩子独自长大,又受苦这两年,难得那么快乐,不要干涉她。
距离上次交换情报又过了几天了。自从警局回来之后,小野就没再跟我说过关于案件的进展。看来今天还是有必要问一下,毕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中原警官是想让我从结城家查起,可是这对我来说更困难。你说我能查出来什么呢?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家人里面都有谁知道这起案件是被撤销的!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啊,朋友,这么长的时间跨度都能让我的记忆产生误差了!」
果然,要是有进展,小野早就会通知我了。看来这几天他也很头痛。
「或许……你可以试着从老头那得到点线索?他隐瞒了真相这么久,一直以来一定是会回避某些东西的。看看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想提及,或是很敏感的?」
「这,有用吗?」
「试过才知道啊。」因为时间所剩无几,我自己都意识到我的语气很着急。「现在暂时没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了,小野先生,只有你来打开新的局面啊。」
「这我知道……」小野叹了口气,「可是当初是我们自己决定和结城家断绝关系的,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只是个外人,要想从结城家得到点消息,难度可想而知。毕竟有谁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出卖自己的亲人呢?」
我想即使是为千惠深感自责的结城先生,也不会这么做的吧。
我们都沉默了片刻。
「说起来……千惠小姐最近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啧,」我摇了摇头,「啥事都不干,一天到晚抱着你的游戏机打个没完。跟你打电话这会儿还在打。」
「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难得有能让她打发时间的东西,随她高兴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现在真的是除了游戏机,什么都不做啊。」
我可能没资格在没方面批评别人,毕竟曾经的我比这还疯狂。但是正因为有过相同的经历,我知道这样沉迷其中不是好事。有句话说得很对,人终究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也会讨厌自己从前的那个样子。
自私点来说,我不想再有一个喜欢玩游戏的女朋友。因为有过这么一位,最后看上更有钱的老板,把我给甩掉了。
「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别说她了,说说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吧。」
「如果到了二十号,还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我就只能再去找中原警官了。档案在哪,是谁经手的,我要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关系去查明。即使……」
「即使?」
「……即使犯罪。」
「你要干什么?」
「我想通了,我坐上几年牢也无所谓,但是那老头无论如何都会坐到他死。杀敌一千,我自损三百而已。」
「小野先生,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这么做。你好不容易有今天的生活和工作……」
「我的工作是结城家给的,我的生活是我自己拼出来的。」小野说。
「白送的东西,还回去也没有关系。」
.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这个人站在我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重视一件虚拟的事物很容易,但轻视一件真实的事物很困难。对我而言只是个游戏,对他而言那是人生。
现在他就像接过交接棒一般,往前冲了。而我只能等待,等待轮到我的那一棒。
这个过程,枯燥而痛苦。
剩下半个月,日子开始以天为单位进行倒计时。
与此同时,我每天留下的啤酒罐也越来越多。
一罐,两罐,三罐,半打。
有时候,我真的想过放弃,就这样等到故事结束。
尤其是当我看不到任何能够打破这个局面的可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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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岛有没有和你在一起过?」
我没想到理事长把我叫过来会问我这个问题。
「没有。」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假话。
「没有跟你说过话什么的?」
理事长似乎很急切地想要我的回答。
「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是从上周起她就没和我说过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果然。」理事长别过脸去,我看到她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
「理事长,镜花她怎么了吗?」
「那个,千岁,」她重新坐正,看着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是,我觉得三岛现在有点反常,你有这种感觉吗?」
「您是指……她不和我说话这件事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只是一个现象。你知道吗,三岛已经快两个星期,课余时间独自一人不知道跑去干嘛了。」
「这……」我挠了挠头,「可能镜花有自己的事情吧,学校里不也有很多喜欢独来独往的同学嘛……理事长别想太多啦。」
「我倒真希望我是想多了。」坐在办公椅上的理事长往后一靠,望着天花板,「如果她本来性格孤癖也就算了,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像在秘密进行什么似的。你们和她关系那么好的,现在她连你们都不接近了,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理事长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
「你说,她是不是还惦记着宇辰老师呢?」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开玩笑的。」理事长笑了笑。「毕竟那家伙,走了都快半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我也真是的,一忙起来有时候都快把他忘了呢。」
「可能,可能老师那边也很忙吧,大概。」
我自己都听出来我的紧张。因为我不擅长编故事,哪怕一句话。
「那家伙,最后一天晚上,还说什么『一个月之后会告诉我一切』,千岁,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懂。」
「不懂?」
「工作干得好好的,原本这学期就可以正式入职了,可他为什么突然就要走。」理事长说着,把桌子上厚厚的一叠文书挪到一边,「为什么呀?」
对她来说,这是个不期待得到回答的问题。但是理事长不知道,我偏偏是唯一一个能回答她的人。当然,我不可能。
我只能保持沉默,尽力像个局外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理事长说,「千岁,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帮您……帮什么?」
理事长站起来,双手支撑着桌面,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地说:「帮我盯住三岛,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都去干嘛了。」
「您是要我跟踪镜花吗?这——」
「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我是凰华学院的理事长,学生的身心状况也是我的工作内容。我并不是想偷窥他人的隐私,所以这件事情才让和她关系最好的你去。三岛现在很不正常,我很担心她又遭遇了什么,然后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扛下来。我很担心这一点。」
「可是,理事长,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您为什么就确定她——」
「结城千岁同学。」理事长重重地念出我的名字,「已经有两位老师向我反映,三岛在上课的时候精神有点不集中了!听到这个,你还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我……」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去呢?
理事长当然不知道我和宇辰的关系,这一切像是个巧合。
「这其实是在帮她自己,明白吗?」
理事长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了。」我点点头。「您是担心,镜花她还对宇辰老师——」
「这不是我的观点,我只是乱猜的啊。」理事长说。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我说完告辞,朝门口走去。
「结城,」理事长叫住了我。
「是?」
「其实三岛啊,跟我说过,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呢。我就是想弄清楚,那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个人丢下一颗石子,然后顾自离开,就在你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千层巨浪才涌起。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镜花那精神抖擞的样子,让我以为她早就把上学期围绕着她的那些事全部抛之脑后了。
但就如理事长所说,一个星期前,她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我是理事长,见到自己的朋友如此,也不可能不担心吧。
那件重要的事,真的是宇辰老师吗?
—————————————————————
「宇辰,你起来!」
「宇辰!」
迷迷糊糊间,有个声音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
「宇辰我在跟你讲话啊——」
「干——嘛——??」
我睁开眼睛,一个人形轮廓挡住了本来就不敞亮的阳光。
结城千惠坐在我睡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脸怨气地看着我。
「怎么了?」
「这你喝的?」她把那东西拿到我面前。
一个空的啤酒罐。
「是啊。」
「还有那些,也都是吗?」
她指着桌子上,还有一堆这样的罐子。
「是又怎么了,唉呀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说完我侧过身又闭上眼。
「我是担心你啊,前几天偶尔喝一回就算了,这两天你都快把酒当水喝了!」
「我心里有数,不关你的事。」
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也轮不到我。又不能出门,我能怎么办呢?
酒精多好,喝多了就想睡了,睡醒一天就过去了,比起傻盯着她玩游戏,这样不是更好么?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好像跑到了另一头。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好像有点落枕。
手机掉地上了。捡起来一看,依旧没有任何新讯息。
「啧」我又把它扔回沙发上。
「我出去买点东西。」我对着正在打游戏的女孩说。
「不准再买酒了听到没有。」
「没买。」我说完关上门。
.
不让我买——
我就直接喝完再回来。
「开门……」
我自言自语着,把钥匙对了好几次锁孔,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对不准。
「唉……」
试了几次,我终于烦了。没办法。我敲了敲门。「开门——开下门——」
「等一下!」听到千惠在里面喊道。应该是听出来是我在叫她了。
「喂——」我又敲了两下门。「在干嘛啊??」
天旋地转,死丫头再不开门我肯定要摔地上。
「啪嗒」
「你没带钥匙啊?」
我从这一句当中听出她不耐烦的情绪。
接着她发现我像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稳,瞬间怒气冲天:「你你你——不是叫你不要买酒喝了吗!?」
「我……没买啊,喝完再回来的。」我说完把她挥到一边,跌跌撞撞往沙发走去。
「你——!」
背后的女孩用力地关上门,追上来指着我:「宇辰,今天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你听着,现在我很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多大点事啊,你是我妈吗?管那么多。」
「我是你的女朋友,给你提点意见不可以吗!」她生气地说道,「这样对你身体真的很不好啊!你以前都没有这么放纵自己的!为什么这几天要这样啊?」
怎么那么多话啊,服了。
「我知道现在状况不好,可是以前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啊!那些时候,你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过……」
「有完没完?」
我瞪了她一眼。
「除了一天喝得醉醺醺的,你就不能做点别的事情吗?」
——「做点别的?哦,像你一样整天抱着这个破游戏机,饭也不知道做,晚上还他妈不睡觉是吗!?」
我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手柄,朝着摆在地上的游戏机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电视机瞬间从游戏画面变成了蓝屏,手柄嵌在了游戏机里,彻底坏了。
「你——」
「老子白天在外面东奔西跑,你看不到?你以为老子是为了谁?喝点酒就碍着你了?只准你随心所欲不准我自由散漫是吧!?」
喝多了酒,本来头就晕得要死。加上一生气,脑袋都快炸了。
「滚滚滚。」
我摇摇晃晃走到沙发前,身子一歪,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哈啊——」
好久没哭这么厉害过了。鼻子完全出不了气,只能张嘴呼吸。
挂在檐角的灯泡一闪一闪的,我在地上的影子也在若隐若现。它像在嘲笑我。
我回头看着自己亲手关上的门,和一扇拉上窗帘,微透出里面灯光的窗户。那家伙倒是睡得像死了一样。
被那么喜欢的人给骂得狗血淋头,那感觉比被刺了一刀还疼。
一时间我差点无法呼吸。等到努力吸入空气时,发现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掉了。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是我错了。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如果没有我,那些现在与我有了关联的人反而会生活得更快乐。是我的存在搞得大家都不开心的。
他明明可以继续在学校教下去。
千岁明明不需要为我担心。
相泽同学明明不用保守一个秘密。
还有结城家,如果只有一个女儿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
或许我真的应该选择梦的那一边吧。
「唉……」
半夜的风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