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了。

灰蒙蒙的天空。

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

并不温暖,但也算不上寒冷的晨风,透过窗间的缝隙,悄悄地溜进房内。

清晨露水的味道扑进鼻间,有一种独特的甘甜。

他醒来,却并没有喜悦,只是被泪水所模糊,只是被各种各样的感情所充斥,所堆砌着。

痛苦,不甘,难过,凄凉。

交织在一起,就连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张开口,只能发出沙哑的,像是僵尸片里的嘶吼声。

真是没用啊,你。

他自嘲着,笑着,颤抖着。

那么,自己这是在哪。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昏过去了。

因为饥饿。

真是丢人,明明已经在贫民窟魔域滚打这么多年,明明没有饭的日子也不少,却因为过于饥饿,晕倒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自从男人给他安排了婚姻开始,他都以绝食的方式,来抗议男人,那是最为无用最为愚蠢的行为。

有其因,就有其果。

那样无用的行为,让自己差点就那样在街头,可能就如此地,无人知晓地逝去也说不定。

这座城市的人会向如自己父亲的高位者献媚。

会像低等如贫民窟出身的人脱碳。

人与人之间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但是人与人之间是有阶级差距的。

即使神如何地宣扬人与人的平等,高高在上的教皇与锦衣玉食的国王高声宣扬的君权神授与人生来原罪。

哈,真是可笑。

他仍然记得,自己与母亲那时候在贫民窟生活的场景。

母亲似乎最开始,也是一个商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有着幸福的童年,有着幸福的生活。

但是后面,商人破产了。

借了很多贷款。

有着还不完的债务。

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子治病。

不治之症。

仅仅只是将生命延续下去都变得困难。

每一天,每一天地,日夜操劳,仅仅只是想着为妻子再多延续一点时间。

那样的男人最后地最后,带着债务,选择跳崖而死了。

母亲的母亲,也在之后,追随着脚步离去。

只留下母亲。

即使如此,母亲还是,微笑着,温柔地对待周围的人,温柔地对待他。

即使生活在贫民窟,如何地被人看不起,也仍然笑着。

他喜欢那样的母亲,也希望那样的母亲幸福。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吸引母亲呢。

他不清楚,不明白。

对男人,他只有愤怒与不解。

……还真是多愁善感啊,说不定,也是那个男人的影响也说不定。

即使再怎么地回忆,也无法从那个平时毫无感情的,麻木的男人间,看出任何端由,只能就此打住。

他看了看四周。

那么,自己现在在哪里呢?

他看见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可以确定,并不是在晕倒前所在的位置。

房间里的布局有些像城里著名的家庭旅馆。

胸前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看了一眼身边,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天蓝色长发的少女。

熟悉而又陌生。

心中一种莫名的悸动油然而生。

他想将眼前的少女抱入怀里。

他吓了一跳,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并不是什么思春期男子,虽然有过几次感情经历,但是都是不了了之。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就好像,不久以前,见过她。

但是他又没有印象。

那张脸很陌生。

那种熟悉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地,指尖拂过少女那可爱的脸颊。

少女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感觉到脸上传来的触感。

他连忙收回了手,不断地试图抚平着自己那不断跳跃的心脏。

“唔……笨蛋……”

熟悉的声音。

就像是海豚越过海面。

就像是烟火升过夜空。

行星忽然被引力吸引。

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觉得熟悉了。

甚至他现在才注意到,少女身上穿的,是那一天,为唤醒自己的声音,所购买然后留下的长裙。

只是可惜,到最后,仍然未见到声音的正体。

只是记得看到过一个长着鲶鱼头,全身**的少女。

想到这,他晃了晃头,那天肯定是烧昏头了,将眼前可爱的少女错看成鲶鱼头。

“谢谢。”

他小声地在少女旁边低语。

“不用谢……”

就像是听见了他的回答,她模模糊糊地,口齿不清地回答。

他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将那有些凌乱的长发抚顺。

如果没有少女那一天拼命把自己欢迎,自己一定会无人知晓地在河边死去。

如果没有少女帮助自己钓鱼的话,自己的母亲想来也不会吃到自己想吃许久的河鱼。

他很感激。

除了感激……

除了感激,他似乎,对眼前的少女,一见钟情了。

就像那个男人和母亲。

同样的地点。

同样的时间。

同样的boy meets girl。

他确确实实喜欢,也爱上了眼前的少女。

自己的内心过于浅显易懂。

男人总是说,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只有如何去爱一个人一生一世这个问题。

他仍然记得男人除了跟他教授治理之道外,还自言自语了许多。

并不是什么晦涩难懂,反而简单易懂到让人察觉到现实的冰冷。

将童话刨析,最后以现实定论。

比如,昏睡的公主可能是植物人,即使是王子的吻也唤不醒,可能等不到那位吻醒他的王子。

白雪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之后又是否会真的幸福,未来还有许多年,他们不可能像刚见面时恩爱。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但是,人不一样,在现在这个世界,魔女的孩子是魔女,国王的孩子是国王,公爵的孩子是公爵,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

“那,你呢?”

他曾经问过男人。

“你又属于哪一种呢?”

“我大概是自演乙吧。”

男人思索了一下,然后给了他回答。

陌生的名字。

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似乎也知道青年没有明白,只是告诉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自演乙的含义。

“既然是从你嘴里出来,那肯定是不好的含义,我肯定不会成为的。”

我甚至想给你一拳。

手不自觉地握紧,然后又松开。

少女还在安静地睡着。

窗外的雨幕还在继续着。

他蹑手蹑脚地,生怕将少女吵醒地移开了双手,然后取下一件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回到了床上,将她的手重新搭在了自己身上。

“早安。”

再一次地,他合上了眼。

这是他许久未见的,美好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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