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来，岁月侵蚀，时间煮雨，它却依然耸立在这里。
“这里就是吗？”
霍科抬起头懒洋洋地望着眼前的建筑，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街道上的路灯也一盏接着一盏亮起，迷离间，霍科仿佛瞅见一个穿着长袍留着长胡子的老法师拿着古老的法杖在一盏一盏地点亮它们。
可是灯是电灯，街道上仅剩的行人也都衣着考究正经。
“这...看起来有点像大型的鬼屋呢。”
“这都是一百多年的老建筑了，没必要苛求什么吧。”
夏缇也看着眼前的大楼，百年时光簌簌，朦胧的光影间，大厦过去与现在的光影交织在一起，有种历史穿梭的恍惚感。
但夏缇的眼神还是那么冷淡，看不出半点情愫，不过霍科对此也已经习惯了。
“现在就进去吗？”
霍科看着大楼的大门，此时这条老路上的人少得出奇，但唯独那里围了一大群人，他们的着装一致，都是浑身上下一身黑，黑色的上衣和手套，黑色的裤子和靴子，秃顶的人则都戴了款式统一的黑色礼帽。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霍科明知故问，现在他怀疑夏缇早就对这座城市的实际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想要试探一下她。
“是有人去世了？你没看到他们穿的衣服吗？大概都是些来吊唁的人吧。”
夏缇说着并没有停下脚步，霍科也只好跟着她向前走，直到走到了门口。
“...”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低着头口中似乎是念念有词，他们三两成群聚集在一起，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不过真正引起霍科注意的，是摆在这群人中间的一个装裱过的相框，其中的相片是个胡子飘然、目光坚毅的老人，可霍科则是一下就想起了半年前他们刚到这里时，在那个小广场上，有个冲着夏缇下跪的怪老头。
那个人与相片上的人分明是别无二致。
“...”
不过霍科没声张，只是低头默默看了眼夏缇，发现她的目光也在看向那里。
“你认识他？我是指一百年前。”
研究会的大门敞开着，不过里面却没多少人，就连门前的咨询处都无人留守，霍科也是走进来后见四下无人，才在通往电梯间的长长走廊上，悄悄问夏缇道。
“嗯...我是没什么印象了。”
“啊？你的记性不是特别好吗？”
“那我也不会什么事都特意去记吧，更别说是一百年前的，如果那个人只是夹杂在我过去日常生活的缝隙里，我现在也很难去挖掘出来的...”
“但是看他上次那种过激的表现...你应该曾经有恩于他吧，而且恩情还不小。而现在他死了，前来悼念的人看起来都是宗教人士，那他很可能也是信教的吧，一般正经宗教的教义中，跪外人只限王与神，他对你下跪，那么你算是两者中的哪个呢？”
霍科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但夏缇则完全不感兴趣。
“或许吧，我以前好像也帮过很多人，虽然我记得都只是些小恩小惠，照你这么说，就算我以前对他有恩，那根本不值得下跪吧...”
夏缇随口附合了几句，霍科也看出来了她不怎么想要继续这个话题，所以立马就识趣地转移了语言的重心。
“你口中的那个很‘神奇’的机器是什么？”
虽然从外表和心性上完全看不出来，但霍科已经相信夏缇绝对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那么在她眼里算得上神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你听说过赫伯特吗？”
夏缇突然神秘兮兮地对霍科问道。
“...我记得是个写科幻小说的作家吧。”
霍科想了片刻就回答道，同时他也感到一种没落感。
当今时代，因为科技水平与思想意识的退步，现代人已经普遍没有谱写科幻类作品的识见与热情了。
“我很久以前看过他的几本书，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名叫《时间机器》的中篇小说。”
“《时间机器》？”
霍科摸着下巴诺有所思地说着。
“我好像也看过...”
其实他已经忘了自己到底看没看过了，只是他认为如果接不上夏缇的话就很可能会被她嫌弃。
“里面的内容倒不重要啦...”
听夏缇这么说，霍科默默松了口气，因为如果她真要与他谈论书的内容与情节，那不就露馅了？
“不过他当时启发了我一个观点，就是时间作为第四维度，是可以被跨越的。”
“...哦，所以你想要回到过去吗？”
霍科刚把这句话吐出口就后悔了，但已经晚了。
“不怎么想，因为就算回到过去，根据时间的平衡原理，从我返回到的那个时间节点开始，宏观三维世界将开始分作两个方向，而我注定是没法再凭借跨越四维时间的技术去回到原属于我的那个‘世界’的，除非我还能跳到更高一层，而且为了防止被时间吞噬抹杀掉，我只能不停地跳回到过去，直到达到时间原点，如果我再往前跳，那么就会以我所在的节点为原点，再开辟一条全新的时间线，嗯哼，所以从这个概念图来看，三维的分裂图完全可以看做一个巨型的树状图...”
果不其然，夏缇又侃侃而谈了一大堆东西...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
霍科无奈地回答道，同时他捕风捉影地感知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于是他敏捷地躲到了墙角摆着的文件柜后面。
而在他隐匿踪迹不到三秒，就又有两个握着十字架的修女似的人物从走廊另一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霍科看到夏缇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小修女。
“...你别在这个地方耽误时间里了，我可不能‘消失’，被这里的人发现了又要费通口舌解释...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要开无双把他们全都‘封口’...”
霍科无奈地拍着夏缇的小脑袋说道。
“算了吧，她们俩的身材又不好...”
夏缇摇了摇头，同时拨开了霍科的手掌。
“是吗...”
霍科双手插兜尝试着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真的毫无印象。
也对，他本来就对除自己之外的生物没啥兴趣，除了夏缇之外，其他所以人——无论男女，在他眼里就是坨会说话会走路的肉块，而这些“肉块”偶尔有点超出常规的行为，反倒可能会吓他一跳。
这才算是他能力真正的代价之一，失去对“美”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