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斯自言自语着，他提着电子油灯，步伐沉稳异常地往下走着，而霍科和夏缇也都无言地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他们沿着一个钢板镂空排列的回旋楼梯往下走着，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没有一丝光，倘若黑暗如潮水海洋，楼梯就犹如水中的旋涡，压抑却又致命般的吸引人。
“...”
即使是霍科没有恐高症也不怕黑，这种人类本能的对未知黑暗的恐惧还是在他心头滋生，所以他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身后背着的折寿刀，不过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在挠痒。
“有我在，没事的。”
霍科身后的夏缇风轻云淡地说道，她还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
她分明就是小小的一只，但是说出的语言却成熟得让人有种安心感。
“我可没这么懦弱...”
霍科脸红了，他撇了撇嘴，不过声音还是在越来越小。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因为地下区域太大，如果一直开灯的开销实在太高。”
卡尔斯转过头略带歉意地对霍科和夏缇说到。
他的身子不动，头却转的超过了九十度。
“没事，只要能拿到东西就好，我记得当时我交了大概一百五十年的保管费吧，现在过了一百零三年，只要我能拿到我存的那些东西，余下的钱我就不要了...如果保管得好的话，我再付五十年的费用当做小费。”
夏缇慢悠悠地说道，霍科则对她如此直接的话感到诧异，不过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夏缇的态度。
“你居然会这么好心？”
霍科小声地对夏缇说到。
“因为他们太可怜了...”
夏缇摇着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嗯？那是什么意思...”
“啊，谢谢您。”
卡尔斯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无论是对夏缇的年龄还是大手笔的作风似乎都没让他的心头掀起波澜，就像是一架冷酷无情的机器一般。
“还有，请您恕我这种态度，因为我从小就有感官失调的心理疾病，我身边的人都说我总是冷冰冰的，也因此我一直没有朋友。”
卡尔斯自顾自地说道，眼神却还是并未有一丝感情上的波动，仿佛真的是一架在机械地播放着唱片中内容的留声机。
“哦，那您和您曾祖父还真是像呢...他那时候也是总是一副高冷模样，不过待人接物应有的气质与礼节都很到位。”
夏缇客气地说道。
“承蒙您夸奖。”
卡尔斯还是一脸冷淡地回答道。
霍科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他知道在黑暗中夏缇可以说是无敌的，所以不用分心去保护她，根本没必要注意什么安全的问题，但是他却从这个看守员的话中嗅出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他是正常人吗？
霍科想着偷偷从背后取下了折寿刀并且别在了腰间。
“好了，到底了，下来吧，这里虽然很黑很久，但是一点也不脏，我自己经常打扫的...”
卡尔斯放下提灯，摆在霍科与夏缇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像是图书馆藏书阁似的区域，一个又一个高大的储物架整齐划一地排列着，有种时代遗物的神圣气息。
“我记得是三千四百六十六号，就在前面不远处...”
卡尔斯僵硬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霍科见状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夏缇制止了。
夏缇伸长胳膊用食指点住了霍科的嘴，低声说道。
“你想问等会儿我们出去再说，你现在就当做没看见。”
“...”
霍科慢慢点了点头并轻轻咬了一下夏缇的手指，后者迅速缩了回来，而前者则只是温柔地笑着，同时还耸了耸肩。
“这个箱子就是，嗯。”
卡尔斯推着斜放在储物间一边的滑轮长梯，木质的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终将它固定下来后，卡尔斯慢悠悠地爬了上去，在第三层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且指了指一个巨大的金属保险箱。
“好的，接着吧。”
夏缇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模样朴素的长钥匙，朝着卡尔斯的方向抛了过去，而后者则出乎意料地利索地接住了。
“这些都是您的东西。”
卡尔斯边爬下楼梯边说着，他通过储物架上设置的吊绳把三个大皮口袋放了下来，夏缇和霍科立刻凑了过去。
在他们两人清点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卡尔斯也爬了下来，他慢慢长舒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犹如抽筋了一般开始颤抖。
他突然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道。
“现在这里终于没东西了，终于能摆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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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就全是文稿啊？你还真是热爱研究啊，而且这些东西历经百年居然还能保存的这么完整，真是难得。”
霍科在经过夏缇的同意后，用吓到割开了其中一个皮口袋，一股白气从中喷涌而出，而烟雾散尽后，里面都是装订好的纸质文件。
“嗯哼，当时我可是把魔法研究透后，推翻了它并且建立了全新的理论，虽然终究只是时代的遗物罢了，因为过分玄幻而又局限的东西最终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你说的还真是文绉绉啊，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因为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魔法’的味道了。”
霍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夏缇则是在所坐的位置垫了手帕才弯着腿文雅地坐了下来。
“我记得之前我的故乡还有类似于魔法的东西，不过应该更加玄幻吧...说是脱胎换骨、化境飞升什么的，不过我只知道到了我这一代这些东西都完全隐匿了，而最近这三百年间，我也只见过一个懂得修炼的人，不过也只算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唉，或许现在是属于‘能力’的时代了。”
“对呀，因为你口中的‘能力’是遵守能量守恒定理的，非常合理，你要获取强大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除非...”
吱吱吱...
有耗子的叫声？
霍科心想着，不过还是没有回过头或是四处张望。
而夏缇则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不顾霍科好奇的目光，一脸凝重地说道。
“...现在已经太晚了，先回去吧...”
“不会吧，你还怕晚？上个走夜路遇上你还敢起歹心的人，据你所说不是已经做成肥料回归大自然母亲喽？虽然不应该，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太惨了。”
霍科一脸奇怪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夏缇，随即他识趣地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好吧好吧，只要你乐意，随便你，我就只是抱怨几句罢了...好吧，我们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就回...”
夏缇还是没回话，而霍科也突然停住了，一种异样感在他心头四散开来。
太安静了！那个叫卡尔斯的人不是还在这里吗？他从刚才开始怎么就一声不吭了？
“刚才那个人，他...”
霍科回过头去望刚才卡尔斯站着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根本没人！地上放着的只有一个油灯，并且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崭新的电子提灯，而是布满灰尘和裂痕的老式油灯，地面与储物架也不是一开始的一尘不染，而是到处都是厚重的尘埃与蛛网。
“嗯？我们又撞鬼了？”
霍科回过头看了看地上放的好好的文件，有些疑惑与不快地对夏缇问道。
“不是...不过你也可以这么想吧。”
夏缇蹲了下来慢慢滴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而霍科也习惯性地弯下身子凑近夏缇帮她捡起手稿并丢进她摆在地上的那个四次元口袋。
“那个人就是卡尔，或者说是他的映射...不过真有意思，这座城市明明动物都是真的，却完美骗过了它们的眼睛...所以这一百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夏缇自顾自的说着，把霍科抛在了脑后，不过显然霍科这个带心理学家的头脑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理清楚了夏缇话中的意思。
“所以至少那个人是‘假’的？或者说，是那个叫卡尔的人的克隆物或者复制品？”
“你应该吧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你说的这些一百年前都能实现了。”
夏缇无奈而又低沉地回答道，她明明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可是在烛火下，一泯悲伤感与悲壮感却勾勒在她那精致的五官上。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呆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受到‘他们’的怀疑。”
“‘他们’？你是指那些自以为是的神吗？”
“也差不多，应该说是，他们的眷族。”
“刚才那个叫卡尔斯的也是...”
“不是，他只是一个傀儡，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是，他们全都是那个时代的遗物。”
夏缇收起了最后一片已经破破烂烂的泛黄的手稿，霍科看到，那上面赫然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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