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长的小鱼,裹上面粉,热油锅里炸到金黄。再放入清汤中,辅以各种调料,煮上一阵儿,最后撒上一些葱花、蒜黄。一碗油而不腻的小鱼汤就做好了。

一口野菜窝窝头,一口清脆爽口的盐水腌制的萝卜丁,再吸溜一口小鱼汤。

沈湘哈一口气,夸张的演绎着品尝美味的幸福。看看对面的江珊,问道:“咋样?姗姐,好喝吧?”

“还行。”江珊对食物没有太过精致的追求,更觉得沈湘的模样太做作。神色不安的又审视了沈湘一眼,试探着问道:“你真没事儿求我?”

沈湘大为不爽,“我的人品在姗姐眼中就是如此不堪的吗?”

“你以为?”江珊道,“我感觉你要坑我!有事儿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你的献媚,只会让我更加不安。”

“献媚?嗐,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沈湘有些哭笑不得,点上一支烟,看一眼江珊,忽然贱兮兮的一笑,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坑你一回?”

江珊翻了翻白眼,低头喝一口汤,“坑吧。”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那我就吃不下了。”

“还是先吃饭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坑你呢。”沈湘认真的思索着,说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好主意啊。要不……”沈湘搓了搓手,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江珊,脸上的贱笑里饱含了肆无忌惮的戏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珊板着脸瞪了沈湘一眼,之后竟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重述了一句沈湘曾经的话:“来呀,互相伤害呀!”

“那算了。”沈湘将剩下的小鱼汤一口气喝干了,放下碗,感慨的抽烟叹气,欣赏着江珊迷人的笑容,视线落在了江珊红润的唇上,咂舌道:“好吃。”见江珊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又补充道,“这家小鱼汤的味道确实不错。”

“再来一碗?”

“算了,还要去练球,吃撑了不舒服。”沈湘瞥了一眼江珊剩下的半碗小鱼汤,也不催她,翘着二郎腿闲扯,“姗姐,你不要参加个社团什么的?丰富一下校园生活?”

“没空。”江珊一边喝汤一边回道,“背书学习都来不及。”提到学习,江珊就一个头两个大。斜了沈湘一眼,心里更是不痛快。

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瞎混日子。可从小到大,每次考试,沈湘的成绩都比自己的好很多。江珊认为,智商上的屈辱感,应该会伴随自己的整个学生时代。

“学习?你逗我呢?安心继承家产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给国家的教育事业添麻烦呢?你不知道现在还有很多地方的穷孩子上不起学吗?就不能腾个坑儿?”沈湘胡扯了两句,看到江珊身后一人,不由一愣,随即用脚碰了一下江珊的脚。

江珊翻着白眼看过去,沈湘却朝着江珊身后努嘴。江珊转脸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小鱼汤馆里,一个正在收拾碗筷的杂工,竟然是梁文远。梁文远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戴着满是油渍的袖套,正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梁文远也看到了江珊和沈湘。短暂的错愕之后,梁文远脸色微红,局促的挤出一丝笑容,说话竟是大了舌头,“嗨”了半个音,最终变成了“好”,“好,好巧啊。”说着,抬起了手,似是想摆摆手,却又抬起一些,挠了一下后脑勺。

江珊能够深切的体会到梁文远的尴尬和自卑,就像高中时候,自己穿着破了洞的裤子遇到了自己颇有好感的女孩儿时那样。男人的自尊,有时候就像玻璃一样,如此的不堪一击。迟疑了一下,江珊给了梁文远一个尽量温柔的笑容,小心的回道,“是呢,你……你好。”

梁文远又把挠头的手放下来,想要抄进裤兜里,却是被宽大的围裙挡了一下。“嗯,最近写作上遇到了点儿瓶颈,我来这里体验一下生活,看看能不能找点儿灵感。”掀开一些围裙,抄了两下,才发现今天穿的裤子没有裤兜。

正说着,后厨有人喊话,“小梁。”

梁文远赶紧答应了一声,又冲着江珊和沈湘干笑一声,“我去忙了。”说罢,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梁文远逃也似的背影,江珊想起了当初梁文远故作潇洒的跟自己谈论“尽然”和“竟然”的那个夜晚。

“啧,你说在这刷盘子,一个月能给几个钱?”沈湘忽然说道。

江珊皱了一下眉头,心有不满道,“每个人的家庭状况不一样,靠自己的双手挣点儿钱,也挺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湘道,“我去问问梁文远,工资不低的话,我也来挣点儿。”

江珊愣了一下,一把拉住了要去后厨的沈湘,“你干啥啊,别问了。”

“问一下咋了?”

“别问了。”江珊拉着沈湘,不让他进去。又掏出手机,直接扫码,付了饭钱,拖着沈湘走出去,才说道,“没看到梁文远很尴尬啊?你还去问!”

“尴尬?有什么好尴尬……哦!自己喜欢的女神,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又刚好被自己撞到。”沈湘唏嘘道,“偏偏女神是富二代,自己却是个穷学生。这种情况下的偶遇……啧啧,确实尴尬。”

江珊皱眉不语。

沈湘又道,“其实脸皮厚点儿也没啥。啧啧,这里就是离学校太远了。嗯,我也去学校附近找个小工干干,一个月挣个千儿八百的也好啊。”

江珊耷拉着脸,道,“你就安心的混混日子,将来继承沈叔叔的遗产不好吗?瞎折腾做什么?”想到沈湘之前的话,又道,“你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找不到工作吗?就不要再给国家的就业率制造难看的数据了吧。”

“嘁,不可能。”沈湘哼一声,道,“眼下就是没办法,等我大学毕业了,绝对不会再花他一分钱了。现在花的,我也都记着呢,将来是要还他的。”

“你就是犟!你老妈的死,跟你爸爸也没什么关系……”

“你闭嘴!有没有关系!你能比我还清楚?”沈湘忽然黑着脸,低吼道,“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说着,掏出车钥匙,骑上破旧的电车,“走啦,回学校了。”

两人骑着电车,直接回了学校。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沈湘让江珊提前下车,自己骑车先回。江珊遛达着到了学校东门,顺便取了个快递。

老妈又寄来了一个大纸箱。

江珊担心里面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偷偷的打开看了,确定只是一些化妆品和首饰之类,这才费尽的抱着纸箱往女寝走去。

保安室外,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一个清洁工勤快的捡拾着学生们拆快递丢弃的纸箱,三轮车里已经堆满了。又压了压车上装好的纸箱,用绳子刹好了,这才骑着三轮车离开。

经过一处垃圾桶的时候,看到正在清理垃圾桶的同事,那清洁工笑着打了个招呼,凑近了之后,才低声说道,“俩人又和好了。”

“啊?不是吧?”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

“行吧,跟陈工说了吗?”

“马上去说。”

……

篮球馆,球队经理办公室。

陈工正在办公室里不急不缓的拖着地。

顾云歌坐在办公桌后,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本书。过了片刻,低声道,“沈湘是个没底线的家伙,江珊对他的容忍度也很高。事情不太好办。”皱了皱眉,顾云歌又思索片刻,道,“安排一下,今晚我要以女孩儿的身份约江珊去看电影。”

陈工抬眼看了看顾云歌,之后继续看似认真的拖着地。“你确定你做的这些,是为了对付江珊,以竞争下一任守护者吗?”

“不然?你以为呢?”顾云歌反问。

“我以为,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林逸潇,更不是江珊,而是另外两个!”陈工道,“没必要在江珊身上浪费时间的!关键是,你做的这些,好像都是无用功!”

“怎么才叫有用功?”顾云歌嘴角微扬,看了一眼陈工,继续道,“李主任有没有继续拉拢你?你若是感兴趣,可以改投第二系的。毕竟,眼下,第二系和第六系,希望最大。良禽择木而栖么,我不会怪你的。”

陈工闷哼一声,又呼出一口气,道,“看电影是吧,几点?”

“八点场吧。嗯……再安排几个小流氓,来找我们的麻烦……”

……

女寝406里很热闹。

一群女孩儿拿着江珊的化妆品,羡慕的嚷嚷着。

原本还有许多首饰的,看起来还都挺贵重。江珊已经偷偷的存了起来,打算等钱紧的时候,拿出来应急。至于化妆品么,江珊没什么兴趣,看室友们喜欢,正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送给她们,刘静却一把拉住了江珊的臂弯。“姗姗,我去文学社里拿点儿东西,你陪我去吧。”根本不由江珊分说,就拖着她往外走。

出了宿舍门,刘静低声对江珊说道,“你是不是想着把那些化妆品送给她们啊?”

江珊一愣,笑道,“你咋看出来的?”

刘静轻声一笑,道:“不要这样,你如果不打算一直养着她们,就不要送她们任何东西。”不等江珊发问,刘静又说道:“因为饥饿而冲着你叫的狗,只会是你一直养着的狗。”

江珊皱着眉,觉得刘静说的话很难听,更觉得刘静太过“小人之心”了。“你这……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可是吧……‘狗’什么的,都是室友……也是有‘忠犬’的。”说罢,又意识到自己顺着刘静的话打的比方也不好听。

刘静却只是笑笑,竟是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晚上我们文学社有个诗会,你要不要去玩玩?”

“诗会?这么高雅的?算了吧,我又不懂……”

“玩儿嘛,就当消磨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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