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尼亚领着日月绕进了商场后面的小巷深处,在一家地下酒吧的门脸前停了下来。

这家店的位置偏僻,门脸的装修却异常高调。在昏暗的小巷深处,酒吧的招牌闪闪发光。但日月却看不到招牌上的文字。

一只巨大的褐色壁虎挡住了招牌,那壁虎的脊背上有三道亮着白光的花纹,足足有篮球大小的黑色眼球盯着我和梅洛尼亚。这是一只异化虫,毕竟正常生物绝对不可能长成这副模样。

“这个酒吧就是联络站?这个壁虎是什么?”

“招牌上的那个是一种叫做清幽壁虎的异化虫。清幽壁虎的食物是它所在区域的存在感。有它们在的地方普通人是很难发现的。这是为了保证联络站的隐蔽。”

梅洛尼亚从手包中拿出一张白色面具戴在脸上,那纯白的面具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梅洛尼亚的眼睛似乎发出了幽幽的蓝光,那蓝色的光亮像是在洞悉一切,日月感受到了一股穿透身体的恶寒。

“那是什么面具?进入这里要戴面具吗?”

“你不需要。这个面具是我的工作装,因为联络站是工作场合,戴面具比较正式。这个面具是人工修改的异化物,模仿了清幽壁虎的能力,具有遮盖身体特征的效果。用手机拍照的话,除了面具之外的地方都会被扭曲。”

日月打开手机相机。果真如梅洛尼亚所言,只要梅洛尼亚身体的一部分出现在了画面中,拍摄画面就会扭曲变形,围绕着面具旋转,并且无论在哪个角度拍摄梅洛尼亚,那纯白的面具永远是正面对着摄像机的方向。

这果然是灵异事件,日月逐渐接受一切设定。梅洛尼亚是异化者,可以使用超能力。

“把袋子给我。”

“哦。”

日月把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挂在梅洛尼亚伸过来的手上,随后她将所有的袋子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那个手包本不可能装下所有的东西,可梅洛尼亚就是强行压了进去。这举动惊得日月瞠目结舌。他更加坚信了姚兰说的那些中二设定都是真实的。

“你这个……又是什么玩意?”

“这是我自己做的异化物,我稍微修改了内部的空间,让它能装下无限多的东西。”

“这叫稍微修改吗?”

“就是稍微修改了一下啊,也没花多少时间。”

“这就是超能力者的理解吗……话说你能早装进手袋里的话为什么还要一路提着啊?”

梅洛尼亚并没有回应日月的吐槽。她用皮筋扎起头发,大跨步地走了进去。日月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她一起进入酒吧。

酒吧是半地下的结构。拐出下沉的阶梯,内部的空间相当大。朴素的木制圆桌,橙红色的沙发摆满了房间。橘黄色的灯光蔓延在每一处角落,墨绿色的大型绿植点缀了房间中的细节,另有摆满一整面墙的酒瓶与酒杯用以提升格调。

现在这个时间,酒吧里并没有多少人。

日月注意到角落里零星坐着几个聊天的人;还有一个家伙套了个睡袋蜷在沙发上睡觉。当梅洛尼亚领着我进入酒吧的时候,除了在睡觉的那个人,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这家酒吧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大家看向梅洛尼亚的视线很奇怪,他们的表情紧张又畏惧。他们认识梅洛尼亚,但日月却感觉到那群家伙对自己也同样警惕,这让他很不舒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梅洛尼亚不慌不乱,她保持也一贯的优雅,笔直走向吧台。

“老板,晚上好。”

“画眉,这位是?”

年迈的酒保衣着体面地站在吧台内侧,他僵硬地挤出笑容,回应梅洛尼亚的问好。不过画眉是什么称呼?梅洛尼亚的外号?

“他就是之前跟您提到的新人,日月。日月同学,这位是中南联的中继人麦克雷,接下来的事情由他和你说明,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梅洛尼亚说明完毕,走向一直在观察这边状况的年轻男子。对梅洛尼亚的心存畏惧的视线随之转移。这下,落在日月身上的视线只剩下敌意。

“你好,日月。我是这儿的老板麦克雷,你可以叫我老麦克。你已经决定让画眉引导你了吗?”

引导这个词我有印象,姚兰告诉说过:任何一位新人都会被安排一名异化者引导他激发能力,引导者与被引导者两人的关系类似于师傅与徒弟。说白了就是由梅洛尼亚教我如何使用能力。

此外,引导又可以叫做孵化,二者都是同一个意思。

“实际上,我还没有决定要加入……”

日月的话刚一出口,四周警惕地看着这里的几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们瞪着少年,各个如狼似虎。每一个人都摆好了架势,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把我撕碎。

老麦克招手让他们坐下,他微笑着对日月说:“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不知道画眉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但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现在你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在这里,你选吧。”

“太强行了吧!”

“没办法,你知道了联络站的位置,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我们不可能放你走的。你看一眼旁边那几个家伙,就算我让你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老麦克指了指旁边凶神恶煞的众人,日月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些人大概都是能够使用超能力的异化者。姚兰叫梅洛尼亚用约会为借口将日月带来这里,目的就是将他诱拐进他们的组织。

话说回来,早在一开始日月就猜到姚兰想要强拉我入伙的意图,可他还是一头撞了进来。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我是笨蛋吧!

日月颤巍巍地说:“我加入……”

毕竟他没得选。

“很好,接下来你填一下这张表格。”老麦克掏出纸笔,递了过来。他给了我一张身份登记表。

姓名:日月·四十二,性别:男,籍贯:中南联,年龄:16

除去这些基本内容外,下面还有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社会关系,身高体重,出生年月,政治面貌,学历专业,所属民族以及个人病史。另外在其下面还能力描述,获得时间,评价等级,操作精度,类别项目等等莫名其妙的内容。

“下面的不用填,空着就行,现在这个阶段只要有你的姓名和年龄就行。对了,之后你还需要交三张两寸蓝底照片。可以让画眉带过来,我们好制作你的实习工牌。”

“这么随意的吗?话说这些空着没问题?”

“没事,这玩意很随便的。并且是由画眉负责你的引导,我们比较放心。总之,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欢迎来到异化者的世界。”

老麦克抽走了表格,他拿起日月的信息表,看着他的名字发呆。

“日月·四十二,你姓四十二?这姓很少见呢。”

“经常有人这么说。”

“你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百分百没有。”

“倒也是,不过我觉得你有些眼熟,也许我在哪里见过你吧。”老麦克摸出两个子弹杯,摆在日月的面前,“先不说这个,新人要喝迎新酒,你能喝酒吗?”

“不太能,我还是未成年。”

“没事。稍微喝一杯就行,这是传统。”老麦克给日月和他分别倒了1shot冰冻野格,然后举杯欢呼道,“各位,让我们欢迎日月的加入!”

在老麦克的热情之下,是周围的人毫无生气的零碎掌声。老麦克将酒一饮而尽,日月不好拒绝,也只好跟着饮下。

日月很少喝酒。酒液滑过,浓郁的酒香在口腔中散开,他感觉自己在喝一杯混着可乐糖浆的中药汤,有那么一丝甜味藏在入口冰凉以及回口柔绵之间,味道怪地吓人。日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怎么喜欢……话说我不怎么喝酒,酒都是这个味道的吗?”

“当然不是,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个酒味道奇怪,你多品尝几次才能感受到这款酒的好。”

“布娜也喝过这个吗?”

“布娜是谁——哦,你说画眉呀。她的话我不知道,新人酒是中南联的传统,画眉一个月前才从广南联转到这里。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喝酒。”

老麦克把酒杯收了回去,和善地与日月聊天。他在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被拉起,这让他看起来相当精神,完全看不出老气。

“你为什么要叫她画眉?”

“那是她的代号。你转正了的话也会有自己的代号。”

“是这样啊。”

日月看着老麦克擦拭着酒杯,陷入了自己的沉默。老麦克给他的感觉是一位和善的大叔,或许一开始被他威胁几句,但日月并没有对他产生恐惧。

他和蔼地笑着,谈到梅洛尼亚的时候会露出少许钦佩与欣赏的目光。虽说许多小说中这样的角色往往都是最终的boss,但日月却认定他是一个好人。

“老板,你也是异化者吗?”

“当然不是,我是中继人,是个普通人。”

之后,老麦克给日月介绍了一下组织的基本状况与构成。

简单地说,七号组织是独立在帝国政治之外的特殊组织。组织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负责做出重大决策的上级组织,下层是分属在各个地区的一线部门。

上级组织人员和各地区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单纯通过任命两位区域管理的方式,向各个地区传达组织命令。换言之,这两位管理就是该地区组织上的最高领导,他们可以调控地区内的所有单位和部门。

各个地区的一线部门,围绕着联络站分为政务组,处理小组与善后组。

政务组负责收集区域情报,对异化信息进行封锁与追踪,调配行政资源;处理小组会使用政务组的资源,处理异化事件;善后组则为处理小组的行动提供后勤保障,完善政务组对于异化信息的封锁。

至于联络站,只不过是一个提供给三方交换信息的场所,所以其全称为异化信息交换联络站。老麦克作为中继人,他的工作仅仅是经营这个场所。组织有规定,中继人必须是普通人。同时,每个地区的两名管理中,必须有一位是普通人。

在听完老麦克的介绍后,日月问道:“为什么,必须是普通人呢?”

“谁知道呢”老麦克微笑着看着我,“再多的信息我没有了解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关于组织和异化,我不想去了解太多,也不应该了解太多。”

老麦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日月无从得知。但他至少可以确认,老麦克是真的不想去了解异化的知识。

日月再次问道:“普通人如果了解太多异化知识的话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老麦克的脸上颤抖着畏惧的神情,“但了解太多绝对不是好事,对人类来说无知才是幸福。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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