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声的呼啸中，她愣愣地望着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的冬暖。
冬暖沉声解释：“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的一切。”
“什么？”
“你的自由，你的生命，你的信仰，你的灵魂。”
听起来就像某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里，无知的少女与狡诈的恶魔交易。
“我愿意。”
冬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套着破旧亚麻衬衣的青年在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上，举着粗糙的木板站在人群中高喊：“相信奇迹，相信梦想，相信神为我们创造的未来。至高无上的真神，为凡间……”
头痛，剧烈的头痛。冬暖强忍刀绞般的痛意，在心中急忙默念：“夏凉！”。
不一会儿，痛意消失了。
白墨枫的身体在冬暖的眼中支离破碎，眼前的一切变得熟悉起来。遮天蔽日的神树，灰色的祭坛，软绵绵的云。
“你醒啦。”
“你们想干什么？”冬暖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不知道该哭该笑。
“这……”俊男靓女们面面相觑。他们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强壮的男人走出来，剑眉星目，很是英俊。
“我们议长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可以先和我聊两句。”
“你是……”
“主宰真神芬狄宾斯，掌管烟火的权柄，丰收的权柄，别看我只有两个大权柄，在神界我可是排名前列的战神哩。”芬迪宾斯是个自来熟，主动跟冬暖勾肩搭背，搞得冬暖手脚无处安放。
“我是……”
“修末•杰卡什，十七岁，立志掌控古神血。”
“其实……”
“我懂，修末冬暖。也是，诺沃语已经成了但塞科林的官方语言了，我的失误，不该用古伯塞林语。”
“现在……”
“具体情况等议长来了才能知道，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人生和理想。”
“你……”
“我的故事很长，你想从哪里听起？”
冬暖脸黑了下来，怎么一句话都不让我说？他摆手势打住芬迪宾斯：“停下停下，让我说两句。”
芬迪宾斯神情失落，他指着自己，看向众人：“我被讨厌了吗？”
众人看着芬迪宾斯，一致地点头。
“我，对不起！”芬迪宾斯留下这一句话便跑了，冬暖一个人在祭坛上凌乱。
俊男靓女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这真是……”冬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头观察起自己的衣装。白色的短衫，黑色的长裤，很普通的服饰，但是干净，一尘不染。
“奇怪，衣服怎么变了？”
他打量起四周，没有发现夏凉的身影。
俊男靓女们终于商量出结果，其中五人走出一步，坐在祭坛上，冬暖缩了缩身子，给他们腾出些地方。
“我是掌管命运权柄、爱情权柄的主宰真神，佩希娜。”拨弄裙带的美丽女神目光躲闪，一副害羞的模样。
身材修长的的男神双手抱胸，神采飞扬：“严摩利，掌管风暴，雷霆，冰雪 ，黑夜四权柄。”
“主宰真神卡尔曼加里，掌管火焰，审判权柄。”说话的男神面容清秀，举止优雅。
“我是扎克莱因，掌管愤怒和厌恶，喜欢喝茶。”扎克莱茵皮肤略黑，肌肉突出，说完，他给了冬暖一个猛男式微笑。
最后一位女神离冬暖最近，一双宝石般闪耀的眼睛紧紧盯住冬暖的脸庞，好像他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她是瑟歌，掌管战争权柄。瑟歌是新晋的主宰真神，对神性变化还不熟练，暂时不能发出声音。”严摩利解释道。
都是拥有大神权的正神，传说中，正神即使不使用权柄，也能在翻手间抹去一个种族。这五位正神像是这群神随便推举出来的，恐怕神庭内除了他修末冬暖，全部都是手握大神权的主宰真神。冬暖知道自己卷入了不得了的大事件中。
“你们认识我？或者，我应该认识你们？”冬暖试探性地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们也只是从议长那里对你有些了解，希望这次聚会之后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扎克莱茵挥舞了一下铜浇铁铸般的手臂，拳头握的嘎吱作响，“议长说你遇到了麻烦，我们就先把你的灵魂拉进神庭。因为受到神格影响，我们不能直接到凡间帮你，但我们可以保证你的灵魂不被破坏，并且为你创造一副新身体。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更喜欢用拳头解决麻烦。”
“麻烦？”冬暖有点懵，“什么麻烦？”
“你不是被邪神的力量打碎了身体吗？”这次轮到扎克莱茵摸不着头脑了，冬暖的表现不像说谎，也没必要向他们撒谎。
冬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怕自己其实并没有走出白雾，所见所闻其实都是白雾使徒的高阶能力。慎重考虑之后，他决定把白雾使徒的部分事告诉众人。
“全知神的预知从来不会出错。”卡尔曼加里神色凝重，“看来对方有着不低于邪神的位格，这样的幻觉至少要有权柄的支撑。”
佩希娜突然郑重地托住冬暖的脸，低头闭上眼睛，像是在仔细地探查什么。所有人的视线汇交在她的身上。
大家很安静，默默的等待佩希娜给大家解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佩希娜纹丝不动。冬暖看着她安详的面庞，逐渐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不会我现在见到的一切也是幻觉吧？”
未知的坏结果是最可怕的，未知的时间越久，它就越可怕。别说是冬暖，就连那些超脱世界的正神们心中也有了异样。
扎克莱茵实在是忍受不了，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只见佩希娜慢慢睁开眼睛，嘴角挂上微笑，俏脸上多了几分神采：“他的脸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严摩利关心重点，赶忙问道：“查出什么了？”
“查？诶，我，我只是觉得冬暖好可爱，想摸摸他而已。”佩希娜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纤纤玉手按在祭坛边缘，不敢看冬暖的眼睛，宛如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
冬暖的脸微微抽搐，他忽然想到，这群正神可能是寻他开心。
“你真是……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非常手段！”卡尔曼加里额头青筋紧绷，他一直都对佩希娜有神秘力量一事深信不疑。
佩希娜倒是理直气壮：“我也没说过我在探查啊，怎么能责怪我呢？”
此语一出，如石激静水，神庭顿时热闹起来。
冬暖悄悄溜下祭坛，任由他们吵闹，找了出较为清净的地方，背靠树根，重新整理事件始末。
思索间，有歌声飘来，时而嘹亮婉转，犹如清水涤荡，心情通明；时而悠扬绵长，行云流水，看尽繁华；时而深沉浑厚，岁月烙印沧桑，落日彰显余晖。
冬暖仰望着正在靠近的云朵，一眼发现了那熟悉的面孔。不远处的正神团体也注意到这边，不再争执，齐齐朝云朵点头致意。
歌声渐息，老人哈哈一笑，抓着那本灰白封皮的书纵身一跃，以一个酷拽的姿势稳稳地落在冬暖跟前。
“我究竟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冬暖默默叹气。
“朋友，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可以放心信任我，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老人拍了拍白袍，指着祭坛说，“跟我来吧。”
“第一次见面？我怕不是在做梦。”冬暖忽然没有了活着的真实感，自己度过的难道是十七年虚假光阴？
不久前还在喧闹的正神们安静地排成两排，谦卑地迎候老人与冬暖。
佩希娜先前与众神争的面红耳赤，此刻脸上还有几分戾气，看到冬暖过来不禁有低下头去，不敢与冬暖对视。
卡尔曼加里显然还是气鼓鼓的，但面对老人，他还是变得温顺有礼，态度也柔和了许多，由此，冬暖已大致了解老人的地位与身份。
“孩子们，这是个误会，冬暖朋友并没有遭遇危险。全知圣典与我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全知神高高举起灰白封皮书，“就是祂，我已经严厉地批评过祂了。”
众神一阵惊呼。
“原来如此。”
“也只有全知神能降伏祂了。”
“有全知神在，我们完全可以放心了。”
……
冬暖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中，“这群人真的是正神？我宁愿相信他们是邪教组织。”
“孩子们，这次我们有着相当艰巨的任务要完成。”全知神一脚踩上祭坛，开始声情并茂地演讲，“正如我之前所说，古神夫塔古即将苏醒，这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祂的怒火会将整个神界燃烧殆尽，最终万千世界趋于毁灭。”
“所以又到了我们拯救世界，被时代歌颂的时候了吗？”芬迪宾斯趁机插话。
“原来你没走啊。”冬暖在心里吐槽。
全知神用眼神疯狂暗示，扎克莱茵与严摩利心领神会，捂住芬迪宾斯的嘴，架着他的胳膊到人群后方去了。
“我们只有与古神斗争，再斗争，才能守护世界，守护未来。夫塔古的信息我会在聚会之后投放到意识海，诸位还请自行寻找。这次的古神非同小可，祂的位格是神庭创立以来最高的。祂在最初神话时代被十九位神祖封印，从而沉睡至今。末世联盟在十万年前就制定了古神复苏这一计划，而我们也与他们对抗了整整十万年。现在，正是我们彻底了结这一切的时候。”
“嗷！”芬迪宾斯异常兴奋，严摩利和扎克莱茵差点按不住他。
全知神的演讲仿佛滔滔江水，又长又激昂。
冬暖沉默着听完了全知神充满激情的演讲，不仅知道了启示神庭的发展史，连他们对抗古神的历史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们热烈的讨论了消灭古神的方法，还展示了各种封印级神器。
“好，会议就到此结束，希期待诸位的神格更进一层。”全知神大手一挥，“散会。”
“走了走了。”
“搞不好我会是击杀古神第一人。”
“全知神一如既往的帅啊。”
……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神庭，冬暖大吼一声：“且慢！”
众神纷纷回头。
“呃，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冬暖怕他们都跑光了，不得已叫住他们。
“全知神不是说了，这是个误会啊，我们以为你遇到了危险，把你拉了进来。”扎克莱茵以为冬暖没听清老人的话，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不，我是问为什么要拉我进神庭救我，即使我死去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
“你不知道吗？”佩希娜说，“你已经是神庭的一员了。”
冬暖的脑袋里多了几十个大问号，什么时候的事？是上次做梦的时候吗？
全知神召来云朵，说：“佩希娜，扎克莱茵，冬暖朋友的问题由你们解答。”
“咻”的一声，全知神驾着云朵跑了。
“再见朋友。”
“后会有期。”
“有机会一起打怪啊。”
……
众神如同流星雨一般，留下道道光焰，眨眼间便在神庭内无了踪迹。
“咳咳，只剩我们三个了，坐。”扎克莱茵笑眯眯地坐下，扭扭屁股，充分感受了云层的绵软。
“冬暖，开始问吧。”佩希娜还是老样子，眼神左右飘忽，想看却不敢看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