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冬暖始终与法尔曼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如果怪物第一时间出现,他会让法尔曼成为靶子,自己则伺机刺它一剑,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能在怪物击杀法尔曼前斩杀它。冬暖要验证一种可能性:白雾是鱼头怪物的能力,怪物若死了,雾自会散去。
得到充分休息的法尔曼精神抖擞:“先生,我觉得我现在充满了力量,我们出发吧。”
“跟紧。”
二人在雾中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冬暖与法尔曼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在冥冥中有了默契,听声辩位发挥到极致。
“先生。”
“法尔曼。”
“先生。”
“法尔曼。”
……
法尔曼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在他过去的生活里,他总是把决定交给别人来做,服从已是他的习惯,或许是不自信,又或许是他相信别人做的更好。因此,能在危险中遇到可靠的超能域莱特先生足以证明他的的好运。
“自信强大,勇敢善良,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向女神发誓。”法尔曼在心里发誓。
还要走多久才能离开白雾?这是个问题。法尔曼坚信冬暖很快能带他出去,这得益于冬暖有意识的思维引导。但冬暖只是在随便转圈罢了,走多久能出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现在只想知道雾里还有多少活人。
二人在雾中摸索,也不管鱼头怪物的事了,呼应声此起彼伏。
“先生。”
“法尔曼。”
“先生。”
“法尔……”
“那个,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离冬暖十五步远的雾气里传来弱弱的女声。
“先生,有情况!”法尔曼随即开始吟唱魔咒。
冬暖在女声打断他的一瞬间就已将枪口对准了声音源头,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巧妙地掩藏了自己的气息。
“我不是坏人!”对方大叫。
法尔曼魔咒吟唱完毕,随时可以发动魔法。冬暖很满意,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你是谁!”法尔曼厉声问道。
“白墨枫,守誓人队的白墨枫。”
声音有几分稚嫩,白墨枫的年龄可能还没有法尔曼大。冬暖把转轮手枪挂回腰间的皮带上,他已确认白墨枫是个货真价实的活人。
法尔曼没有按计划行事,扭头看向冬暖的位置:“先生,我认识她,看破天赋异能白墨枫。”
没有得到冬暖的回应。
“莱特先生?”法尔曼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生怕先生出了什么事。
“继续问她。”冬暖稍作思考,决定从白墨枫身上得些情报。
“是。白小姐,我是青色花队的法尔曼,在森际城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我记得你,米奥先生特地向梦季队长介绍过你。”少女的声音很轻。
怎么还叙上了,这个法尔曼完全没按我之前说的问啊!
冬暖和法尔曼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商量好,法尔曼在明处,他在暗处。如果碰到其他的活人,法尔曼需要问对方一些问题,例如对方的名字,能力,所带装备,经历,特殊天赋等等。
现在的冬暖只觉得胸口拥堵,一口气上不来。
“我和米奥队长被鱼头怪物冲散了……”法尔曼把他之前跟冬暖说的情报有讲述了一遍。现版本的故事更为全面,细节更多,尤其是对他们几个小队摆阵型对抗怪物的事迹作了更详细的补充,语气里还多了几分生动。
白墨枫倒是个合格的听众,每到故事惊险处,她都会适时插入自己的惊讶声。
“我可以把这两人都干掉”这个想法在冬暖心里一闪而过。
“最后,我遇见了这位超能域,莱特先生。他沉着冷静,胆大心细,博闻多识,一眼就认出怪物的来历,还与它有过短暂的交锋并且全身而退。先生委托我做他的助手,让我有幸瞻仰他讨伐白雾使徒的身姿。他还答应我,返回森际城后收我为学生……”法尔曼说着说着忍不住骄傲起来,索性把冬暖之前和他吹的扯的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们的后续计划。
白墨枫听得入神,直呼“厉害”。
当事人冬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该那么信任法尔曼的,他插入道:“法尔曼,剩下的交给我。”
“是,先生。”法尔曼闭上嘴。
收到答复的冬暖向白墨枫发问:“你是第一批队伍的?”
“正是。”
“你遭遇了什么,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你能带我出去吗?”白墨枫的语气很弱。
“这得看你的诚意。”
白墨枫回忆了一会儿,讲述道:“我是守誓人队伍的,一个月前临时组成的冒险队。我们穿过东路口,直接来到埋骨平原,在这里设置了营地,打算休息一晚。随后出现了雾。雾来得很快,没有任何征兆。我的队长马上发现了异常,她让我们分散逃跑。我在逃跑途中被一个黑影弄伤了退,不能走动,就一直待在这里等待救援。”
冬暖把现有的情报整合,陷入沉思:可以确定我在埋骨平原了。不出意外的话,怪物是等到和我同为第二批队伍的法尔曼他们进入西路口才出现的。它为什么暂时放过了第一批?难道他知道这一届森林开放分成了两批队伍?事情变得复杂了。
“莱特先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的看破天赋异能是什么意思?”
“我能直接看出三能等阶。”白墨枫的气息有些不稳,她害怕被面前的两人放弃。
鸡肋的天赋,不过也算有点用处,至少可以让她和法尔曼配合消耗白雾使徒。冬暖重新整理了计划,开口道:“告诉我你的能力等阶。”
“我……”白墨枫犹豫了,她太弱了,能力者,和平凡者一样处于底层。她害怕莱特他们会把她视为负担抛弃不管。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她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我是月目者,先生。但是我现在受了伤,无法有效的发挥力量。”她撒谎了,能力者和月目者有着天壤之别,前者勉强有成为一个士兵的资格,后者却可以保卫一方土地。
“能力者,我知道了。”冬暖语气随意。
“啊,我……”白墨枫错愕地睁大双眼,她没想到莱特先生直接看破了她的谎言,还点出了她的真实实力。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抖,她知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法尔曼,你负责背起那姑娘。”冬暖向法尔曼做出指示。
“是。白小姐,请你报一下位置。”
“我,我在这!”白墨枫喊道。她原本以为莱特先生会扭头就走,谁会容忍一个说谎的弱小者呢?她眼眶湿润,有希望活下去了。
法尔曼挪步到白墨枫身旁,正要伸手扶她,却被冬暖的话语中断了动作。
“停下。”冬暖发觉到不对劲,“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背上她,我们快点出发。”冬暖已经明显感觉到雾里的异常变化了——呼吸逐渐困难。
异常就是从刚才开始的,冬暖猜测白雾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他在白雾里呼吸的空气变得越发粘稠。这不应该是针对冬暖一人的变化,法尔曼和白墨枫的能力等阶都比他高,他的平凡者体质毫无疑问最容易受到环境变化的影响,如果接下来白墨枫感觉难受,这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先生,我已经背起白小姐了。”
“跟上。”
这次冬暖可没有心情在白雾里乱逛了。他仔细的感受着自己脚下地势的高低起伏来选择方向,血脉里强大的知觉触感支撑着冬暖对方向与路线的把控。
白墨枫犹豫再三,小心地问道:“莱特先生,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顺手。”冬暖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我是为了多一个人形盾牌”这种令人不安的话。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他也不会说。人与人之间的很多事情表面是一回事,其本质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会说破某件事情。老话讲的好,做人看破不说破。不说破,就有余地可周旋,选择也会更多,能有效避免死局的出现。冬暖喜欢更多的选择,这意味着他拥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幸运。
三人前行了数十米远,冬暖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沉重,鼻子吸气都使不上劲。
“先生,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法尔曼张大嘴巴,尽可能多的吸入空气。“白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白墨枫的脸靠在法尔曼的后背上,没有动静。
“白小姐?白小姐!”法尔曼开始慌了,用力晃了晃白墨枫,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
“法尔曼,准备好战斗。”
“现在?”法尔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下白墨枫,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功夫,他已准备好他杀伤力最大的魔法。
冬暖绕了一圈向他靠去,站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下达指令:“往后退一步。”
法尔曼转身,左脚向后伸出一步,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沉默了一会,冬暖也往后退出一步。
温度骤降,狂乱的呓语在耳畔响起,冰冷的利爪刺破了冬暖后颈的皮肤。
白光一闪,地面传来一声闷响,一只大手砸在泥血中。冬暖袖口的匕首滴落某种令人作呕的液体,“嘀嗒嘀嗒”。
怪物愤怒的咆哮着,疯狂的向冬暖发起攻击,紧接着冬暖再次挥出一刀,一颗鱼头从冬暖脚边滚过,怪物强壮的身躯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莱特先生,你没事吧。”法尔曼知道冬暖引来了怪物,混乱的尖叫一度充斥了他的大脑,等他缓过神来,才发觉到冬暖那边已经结束了。
“怪物不止一个,不要分心。”
几声枪响,猎魔子弹穿破皮肉的同时传来一阵烤鱼肉的香气。
“数量越来越多了,似乎是瞄准我来的,失算了。”
冬暖咬紧牙关,凭借远超常人的听力辨别怪物的位置,老练的打出几枪。
夸张的嘲笑响彻了整个空间,阴冷跟随刺耳高亢的吼叫侵入冬暖的感官,无序恐怖的混乱蚕食着冬暖的理智,他感觉到暗处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在牵引他。
“怪物怎么这么弱?”白雾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不断扑来的鱼头怪物加深了冬暖的疑惑。
怪物们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好几次差点割下冬暖的皮肉。冬暖被迫一边防守一边确认同行者的状况:“法尔曼,白墨枫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没事,就是觉得吸不上气,先生,我该怎么帮你?”法尔曼不知所措,怪物们没有丝毫攻击他的意思,火力全部集中在冬暖那里。
炸裂的枪响,诡异的呓语,绽放的鲜血,似乎与法尔曼隔了一座山,一片海。法尔曼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误伤了冬暖。
撕杀仍在持续,冬暖相信自己很快就要倒下了。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半随着巨大的痛苦,腥臭浓烈的气味无情的扫荡着他的鼻腔,使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依靠身体本能击杀了一只又一只怪物,冬暖在喘息间抓住重新审视局面的机会:“规则,起雾时我就陷在未知的规则中。我先是保持前进,没有被怪物袭击。后来遇到了法尔曼,想着用他做实验,吸引火力,之后又遇到白墨枫,白雾陡然变化,限制我的呼吸,联系法尔曼和白墨枫的遭遇,还有白雾使徒的故事……我全都明白了。下面,我将破解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