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人，您这一夜都在宫里来着？万岁她……”
“有要紧事吗？”
殷觅雁一手扶着额头，杯里的茶已经续了几次，但脑子里那股昏昏沉沉的困意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了加重的迹象，偏偏眼前这位刘大人在殷府等了一夜，若是就这样推了实在不礼貌，日后也不好再交流。
“要紧事……”刘大人抿了抿唇，忽的露出一脸的谄媚，两手互相掏了掏袖子，趁着边上没人一把捧了上去：“这是下官那的一点心意，其它同僚都抢着要孝敬您呐。”
“同僚……刘大人，殷某没记错的话，你管着一片石场吧？”殷觅雁打了个哈欠，一手推开刘大人递来的银票，另只手捏着茶杯盖扭了扭：“怎么？石场被人查了？”
“自然不是，有大人的垂青三分谁敢惹事呢？”刘大人讪讪笑着，攥着银票的手一抬：“只是您为国为民实在操劳，下官这不是帮您分担些么？您瞧那大典上的石料……”
“石料啊？算你小子有运气头儿，这回的大典同往年大有差距，很多耗银子的方面都给砍了，但这石料总是要用的，那就劳烦刘大人了？”殷觅雁这才接过银票，当下没有装起来而是放到茶杯下用一根手指轻压在上。
“下官！谢，谢过殷大人，您若不嫌弃下官就认您做干爹！”
刘大人惊喜万分，一手按桌撑起身，还没站直就已经跪了下去，衰老的脸颊叫殷觅雁嘴角一阵抽动。
“干爹，您怎么不说话了？是……”
“刘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叫万岁听去了她会怎么做？叫同僚听去了他们又会怎么想？”殷觅雁紧蹙着眉头，忙的把他搀扶起来：“你要是真有这兴趣，不妨去拜康大人，若过了他那关银子不大把大把的来么？”
“再说，你穿着官服给殷某下跪，这算怎么一回事？”
“是——是下官唐突，多谢干爹提醒，下官……”
“瞧，又来不是？咱们都是同僚，互帮互助理所应当，介绍个活儿罢了，我家就开着石料厂呢，这不，为了帮助同僚连门都不开，专门侯着您呢。”
刘大人闻言先是低头，等在抬头上手上早已又捧上一张大额银票：“看下官这记性，这还有一张呢。”
“啊……哈哈，刘大人会办事，知道这事疏通起来难免……”
“干爹不必再言，下官都懂。”
刘大人拱了拱手，随着又深深鞠了一躬便告退了，等殷府的管家陈顺进门，殷觅雁方才还客气的脸上顿时给阴霾遮住，一手端着茶，一手搓着两张银票，等陈顺走的近了，他先是抿了口杯沿，随着冷冷说道：“那个刘篡你瞧见了？”
“瞧见了，刘大人一进门奴才就瞧着呢，老爷是……”
“把他盯紧点，要是他运来的石料在大典上出了岔子，那绝不是小事。”
“欸，老爷，知道了。”陈顺点了点头，又问：“老爷这回又大赚了一笔，恭喜老爷。”
“赚？”殷觅雁瞥眼去看，手里的银票一张是三万两，一张是两万两，犹豫片刻后他把两万两那张递了出去：“喏，拿好了，别丢了，明儿一早给万岁送去，就跟宫里说我做生意赚了点小钱。”
“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准备。”
“等等！”殷觅雁忽然把他叫住，直接起身将两张银票换了个过：“就这样吧，近几天冷了，去买点炭火来。”
“知道了，爷。”
陈顺一连点头，直到殷觅雁不再开口后才满脸疑惑地出门去了。
……
“先生！？怎么这一大早才回来？”
江雨甜甜笑着，全开了门搀扶上康合韵一只胳膊，嗲嗲发起娇来：“先生，皇宫里睡觉是什么滋味？晚上真有好听的鸟儿叫吗？”
“哈……”康合韵打着哈欠，回头看了眼寂寥无人的街，迷糊着眼嘟囔道：“鸟儿叫倒是没听见，只听殷大人叫了一晚，此外……给万岁训了几句。”
“你挨骂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夜里忍不住抽烟，万岁不也年轻了？比你长得还水灵呢，正好这烟劲头大，给她呛得泪珠都有了。”
江雨愣愣的点了点头，又说：“先生回来是要睡觉吗？”
“废话，我回来不睡觉还能干嘛？”
“那可说不定呢……”江雨调皮的笑了笑，不等康合韵责斥伸手摊开露出白嫩的掌心来：“给我点钱，今儿早上露水大又凉，猪肉都新鲜的很呢，菜也要买。”
康合韵没说话，往她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就要去歇息，却又听江雨幽幽的抱怨着：“先生不吃鱼啦？”
“这还不够么？你买的那鱼鱼皮是金子做的还是鱼肉是金子做的？”
“我想买本书。”
“买书？先生教你识字你不学，只买书就会认字啦？难不成印书的老板是文曲星下凡了？”
“才不是呢，那书可火了，是铁娘子传啦。”江雨干脆耍起了赖，两手牵住康合韵袖口不许他走，一番折腾终于拿到钱心满意足的去了。
康合韵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直到正屋的门槛上坐下，掏出烟袋就要裝烟，最后算上烟渣子才算满了一锅，点上火后斜靠着门框，刚长长的吸了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大早上的有什么事？”
“楚某有事相见。”
“楚将军？”康合韵嘀咕了声，忙的起身去开门，门外正是穿一身男装，十分飒爽的楚岚，她一只手按着腰上的宝剑，另只手背在伸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楚将军，有礼有礼。”康合韵拱了拱手，满脸疲倦道：“这么早就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吧？”
“说不上大事，今早万岁要去街上走走，她特别吩咐要一个人去，楚某便想着找康大人来商量一下。”楚岚走到了康合韵身后，到石榴树下的石凳坐下后又说道：“王城里并不像奏折里的那般太平，加之万岁刚变成这样不久，要是碰上了什么人……”
“所以来找我，让我在街上碰巧遇上万岁？”康合韵叹了口气，正想着该怎么婉拒，楚岚这时拿出了身后的东西——是一个黑色四方木盒。
“洋烟，无意间得了一盒。”
康合韵抿了抿唇，视线飘忽不定的从木盒和楚岚脸上来回跳动，最后一拍手：“万岁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