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康合韵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楚岚便借故离开了，她一走康合韵就软了下来，斜倚着门框困得几乎睡着，幸好这冬初早上有几分凉意，一连几个寒颤，康合韵的困意顿时消去大半，装了满满一袋洋烟后把盒子找了个隐蔽地方藏好便出了门。
走在街上，不知是否受了困意的影响，康合韵竟觉得街上要比康府暖和不少，平日里嘈杂的吆喝声这时也变得悦耳许多，细细去听就像有几位仙女在耳边叹气似的，迷迷糊糊着就到了路口。这会儿又忽的一下冷了起来，耳边的仙女叹气登时消失，康合韵也给这突然的冷带走了几分倦意，眯愣着眼，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就要点烟，却一个不小心和人撞个满怀，烟杆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磕出了几道白印。
“谁啊？路是你们家的啊？走这么快不怕把人撞死了？”康合韵嘟嘟囔囔的去捡烟杆，刚直起身就发现自己是碰上殷觅雁了，顿时没了好脸色，低头就要走。
“欸，老康，这一大早儿的你出溜什么呢？”
殷觅雁一只手拦住康合韵，说话的同时去地上捡沾了土的烟草往他烟锅里装：“这是楚将军送的吧？好东西！别浪费。”
“去去。”康合韵没好气的推开他，不耐烦道：“我昨儿夜里累着了，找点东西垫吧垫吧回去睡觉不行吗？”
“行，行，可你要垫吧叫雨儿买回来不就是了？”
“她买菜去了。”
“真巧，陈顺儿也买菜去了。”
“呵……”康合韵抱起胸，稍稍前倾身子讥笑道：“别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吧？”
“胡说。”殷觅雁轻轻在他手肘上拍了下，接着呵呵笑了起来：“不说这些了，其实殷某是来找万岁的，想来楚将军都告诉你了。”
“恩，告诉了，你怎么知道的？”
“是喜公公派人来了，你说万岁也是可爱，一大早就出来玩了，跟小孩子似的。”
“可爱吧，等下回她用砍头吓唬你的时候儿你就知道谁可爱了。”康合韵随便掸了掸衣服，重新装上一锅烟草后朝旁的小贩借了个火儿点上，长长的吸了口，烟气混着水汽在冬日的清凉中喷涌而出，像极了小贩煮肉的那口大锅。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玄乎？”殷觅雁干干的笑了笑，又说道：“你看这卖的是猪头肉，地不地道不知道，味儿倒是不错，垫吧垫吧？”
“不找万岁了？”
“万岁又不会走丢。”殷觅雁搓了搓手，颇有些无奈的笑道：“再说，没有康先生的帮忙，只凭殷某一人要找到什么时间？”
“那行吧……先吃嘴儿猪头肉，这一大晚的可给我累的够呛。”
殷觅雁一愣，犹豫道：“那不找万岁了？”
“嘿！我说殷大人，刚才你不还说万岁走不丢吗，这会儿怎么又着急了？”
“行吧。”
殷觅雁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康合韵到小贩后边的桌椅坐下，刚要提问就见康合韵起身对切肉的小贩招呼起来：“那老板，多切点拱嘴儿。”
“得嘞，候着吧您，保准吃过瘾。”
康合韵这才坐下身，搓了搓胳膊，边抽烟边对着殷觅雁带绒的大袄出起了神。
“殷大人，你这衣服不错，真是不错。”
“这是万岁前年赏下的，还是貂皮呢。”殷觅雁有了几分得意，只是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不也有一件？”
“有是有，我给当了买了烟。”康合韵叹了口气，伸手一指道：“把你那帽子借我戴戴，这一大早的耳朵都快给我冻掉了。”
“瞎闹，我给你了我不冷啊？”
“你这么多肉你怕什么冷，冷怕你才对。”康合韵伸直了手勾了两下，等殷觅雁一脸不舍的摘下帽子后一把抢过扣在了头顶。
“呜~~到底是殷大人，这又是哪国进贡的宝贝叫你弄来了？”
“瞧你那点出息，这就是顶熊皮帽罢了。”殷觅雁搓了搓手，到也不觉得冷，喃喃道：“该说说万岁在哪了吧？这肉你也要了，帽子也带上了。”
“万岁……”康合韵抿了抿唇，起身接过满一大盘煮肉后又要了两壶酒，边嚼边嘟囔：“逛，不是胭脂铺就是绣楼呗，女人嘛，都去这些地方。”
殷觅雁顿时垮起一张脸，康合韵见了满是疑惑的问道：“怎么？还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康大人，我是不信万岁她会这么俗，你说的这些全是凡间女子的乐趣，万岁何等样人？难不成会跟那些俗人一般去胭脂铺试胭脂，或者去什么破绣楼跟那帮人比刺绣？”
"你就瞧着吧，她要是不在我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还给殷大人。"说着，康合韵又塞了几块，正好接过老板递来的酒抿了口。
……
“我就说了，万岁不会来这些地方的，胭脂铺也去了，难不成这大冬天的她还会去绣楼？”
康合韵锁着肩，头也不回，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说：“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那你直接去找她不就行了？眼看就到了能怎么办？打道回府？”
“还是去看看吧……”
殷觅雁叹了口气，闷头搓了搓耳朵，等在抬起头时发现康合韵站住了身，侧身去看，发现绣楼里生着火炉，一群年纪正轻的女子笑嘻嘻的分成两派比对着什么，而其中一派簇拥在其中的正是他们要找的沐月。
“我说的没错吧？”康合韵松了口气，把帽子还了回去后拉住他一直到了桌子中间，先是拱手，后是弯腰，恭敬道：“小姐，我们来伺候您了。”
“恩？”沐月一愣，歪头看着了两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其中更多的还是一股子难堪的嗔，没好气道：“滚回去。”
“诶嘿，小木水脾气还挺坏呢，照我说来了就坐下吧，你家的小姐在这比试呢。”一旁的年轻女人娇滴滴的应了声，一指旁的座椅。
不等殷觅雁开口训斥那人，康合韵已经拽着他到了一旁坐下，先是熄掉烟，而后看着眼巴巴对沐月出神的殷觅雁说道：“放心，万岁不会真生气的，准是因为咱俩打扰她的思路了，等会儿比完，你就一个劲的夸她手里的刺绣，以殷大人拍马屁的功夫还怕万岁罚你？”
“对啊，对……胡闹，怎么在你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一点好？颂君爱君本就是臣子的本分，像你这种自己不尊敬皇上，也不许别人尊敬的，嗐……”
殷觅雁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想出办法应付的轻松还是对沐月可能会秋后算账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