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咎有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得罪了李初九。又或者说,后悔的是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他。当然了,仔细想想,按照实力评估的话,自己虽能暗算他,将他活埋。可想要杀了他,大概也不容易。
这个记仇的家伙,显然不肯就此罢休。他说要自己跟他去一趟承天府,却没说去承天府做什么。厉无咎总感觉好似凶多吉少。幸而李初九似乎也不急着赶路,厉无咎自也是乐得拖延时间,好慢慢想一想应对之策。
“休息一下吧。”厉无咎道,“实在是累了。”
“这才走了多久?”
“我能和你比吗?我现在是个柔弱女子。”厉无咎一只手捶打着大腿,走到路边蹲下来,“累死了,走不动了。”
李初九鄙夷的看了看她,“拖延时间?呵,随意吧。”他走过来,在厉无咎身边,也不管地上尘土,直接席地而坐。
厉无咎转脸看向李初九,“师弟,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啊。”
“是啊,所以少跟我说话。”李初九道,“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忽然发疯,然后对你施暴。”
厉无咎没有惧色,竟是展颜而笑。“是不是你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甚至嗜血成性?残暴至极?”
李初九迎着厉无咎的美目。“你不是吗?”
厉无咎摇头,“我呀,现在几乎不会彻底动怒。即便偶尔很生气,很快也会平静下来。”看了看屁.股下的草地,发觉也不是很脏,厉无咎也坐下来,一手托着下巴,唏嘘道:“我在想,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便一点儿脾气也没了。”
李初九皱眉道:“与你我修习的秘术有关?”
“是吧。”厉无咎道,“或许……跟性别有关?要不,你变作女子,试试看?”
李初九冷笑,抬头看着天,怔怔出神。
“大概你是不舍得的。”厉无咎又道,“毕竟,你有那么多女人,一旦变作了女子,可如何是好。啧,说起来,师弟,你那么多女人,为何此时都不在身边呢?便只有我这个你恨之不死的师姐在呢?”
“不用试探我暴怒的底线。”李初九一脸平静的说道:“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的性情不稳定。很多时候,你觉得我会生气,我却不会。你觉得我不会生气,我却可能失控。”
厉无咎微微一笑,风撩动了她满头青丝。捉住一缕,看着漆黑的发丝,厉无咎道,“你很好奇我头发的颜色,是吧?”
“是。”
“我自己也不明白。”厉无咎皱着眉,说道:“自从当初与你拼了个两败俱伤,我遭遇了很多事情,很苦,很累。最困难的那一次,一夜之间,头发都变成了黑色。”
“呵,一夜‘黑’头吗?”
“是啊。”厉无咎温柔的笑,“都是拜你所赐呢。”说着,竟是身子一歪,靠在了李初九肩上。一只手伸过来,按在李初九胸膛,慢慢往上,极尽温柔。“你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领略了人间疾苦。”说话间,白皙的手,掐住了李初九的脖子。
李初九没有反抗,甚至直接无视了。
厉无咎轻轻的掐了一下,又叹气,“如果能掐死你,该有多好。”
“那你便动手啊。”李初九笑道,“也许,多试几次,我就会死掉了。”
“不可以啊。”厉无咎道,“我怎么能忍心让你死呢。你若是死了,这事件,谁还能打开天门呢?”
“此事你也知道了?”
“你资质平庸,悟性极差。若是你都知道了,我岂会不知?”
“哦,好吧。”李初九讪笑,想想厉无咎靠悟性就明白了天门的事情,而自己,却是被人告知……资质和悟性的差距,可见一斑呐。
厉无咎忽然翻了个身子,竟是躺在了李初九腿上,闭上眼睛,“累了,我睡一会儿。”
李初九低头看着厉无咎静若处子的绝美容颜,不禁失声笑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坏种,若是论及长相,还真是无人能及。与护花铃融合之后的她,浑身上下更是多了一分飘飘欲仙的气质。即便如今是一身粗布荆钗,却依然犹如天女下凡一般,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厉无咎忽然翻了个身,侧身抱着李初九。
李初九苦笑,“这莫非是传闻中的美人计?”
“是啊。”厉无咎眼睛也不睁开,笑着回了一句。“你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白费心机。”李初九道,“辣手摧花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
厉无咎暗暗咬牙切齿,却又笑着问道:“去承天府,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承天府有龙匕,有地宫。想来你的目的,一定与此有关吧?”厉无咎说着,一只手摸索着,伸进了李初九的怀里。“师弟,你我都是一类人,心中都有执念。何不放下执念,双宿双fei呢?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李初九忽然想起了锦绣,讪笑道:“你们啊,为了修仙,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真不知道是该钦佩你们,还是该鄙视你们。”
“我们?还有谁?”
“一个和你一样贱的异女。”
“你说的是雍王吗?她也不是玄门弟子啊。”
李初九想起雍王那个坏种,笑着摇头,道:“不是,雍王妥协,只是想要活着,不算是奢望。走吧,天色还早,再走一段路吧。”说罢,抓住厉无咎的肩膀,将她扶起来,自己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也不管厉无咎,径直前行。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被厉无咎弄乱的衣服。
厉无咎提着包袱,盯着李初九的背影,一瞬间,想要转身逃跑。可转念一想,又气又无奈的追了上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跑不掉。不论自己跑到天涯海角,李初九总能找到自己。
李初九走的很快,厉无咎不得不窝着火小跑一段才能追上,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追上李初九,挽着李初九的胳膊,厉无咎道,“为何不找一辆马车?这样徒步,何时能到承天府?”
“反正也不急。”
“还是说,你需要一些时间?”厉无咎问。
李初九不再说话,显然懒得理会厉无咎。厉无咎却有些不甘心。李初九的性情明显与当年那个人渣有些差别。他阴沉着脸的神态,让厉无咎很没有“安全感”——不近女色的正经,也极度的不同寻常。更何况,承天府还有真正能毁掉护花铃的“龙匕”。
厉无咎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跟李初九更多的“接触”,即便不能成功将他“迷住”,也该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好几次,厉无咎试着跟李初九打开话题聊聊,李初九却一直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甚至,不论自己如何亲昵,他都波澜不惊。
这太诡异了。
一个人渣,一个好色成性之徒,竟突然变得这么正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弟,你……不会是不行了吧?”厉无咎意味深长的问。
李初九冷哼一声,却是不答话。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懒得回答。前方不远,便是一个镇子。天气寒冷,镇子的街上冷冷清清的。街口的一家酒肆里,飘来阵阵肉香。
“饿了,吃点儿东西吧。”厉无咎道。
“嗯。”李初九答应了一声,又忽然一愣,伸手入怀,摸了摸,道:“没银子。”
“我有。”厉无咎掂了一下手里的包袱。拖着李初九的胳膊,笑道,“走吧,师姐我请你吃大餐。”说罢,又唏嘘道:“忽然想起来,当初咱们师兄弟一起在山上时,我曾经许诺过,待我有了钱,请你们每天大鱼大肉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却又恍如昨日。”
李初九冷笑,道:“打感情牌也没用。”
“我就是有感而发。”厉无咎道,“走吧,吃过饭,天色应该也不早了,正好找个客栈住下。”又看了看李初九,开玩笑似的说道:“这地方也够偏僻的,说不准有什么强人会贪恋我的美色,万一想欺负我,那可咋办?”
李初九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太喜欢厉无咎如今的言语状态。他发现,厉无咎可能当花魁当的久了,性子里似乎多了一点儿风尘气。